王扬虽不晓鲁哈卡的含义,不过也猜到几分,笑道:
“对嘛。所以你之前听到归附的事,还是该说‘绝无可能’的。”
“你——”郭绍阵脚稍乱,背上发汗。
“我不怪你,真的。井蛙不信有海,夏虫不信有冰,浅人常执方寸之见,而断天下有无,听到超乎自己认知的事,便要说声‘无中生有’;闻说越出自己见识的话,就要道句‘信口雌黄’。当然,也有人喜欢说‘绝无可能’的......”
王扬说到这儿瞟了郭绍一眼,座中蛮人心思虽各异,听到此处,却也忍俊不禁。
郭绍只觉一口气闷在胸中,心下急思反驳之语,王扬说辞不停,绘声绘色:
“什么有人能诵《红楼梦》,绝无可能。有人能通解寒柳堂诗之古典今典,绝无可能。有人证得《古文尚书》为伪书,绝无可能——”
郭绍听前面两个例子都听得发懵,想反驳也无从反驳,待到第三个例子时立马听明白了,当即抓住机会反击:
“简直信口——简直胡编乱造!你以为在这儿就你就可以随意胡诌了?就凭你这句话就知道你言谈虚妄,毫不可信!还敢说证《古文尚书》是假的?谁证的?!谁能证?!”
王扬微笑摇扇道:
“不才,正是区区在下。我证古文尚书为伪书一事,凡荆州之内稍通文墨者,莫不知晓。随便一问便知真伪。你看,你受出身眼界所限,又认为是‘绝无可能’了吧?”
中计了!
郭绍脸色一变,立即意识到这是王扬抛出的饵!此人故意把前两个例子说得不明不白,让我无从下手,然后利用我急于反驳的心思,以第三例引我上钩。何其狡诈!!!不过《古文尚书》怎么会是伪书?就算是又如何证明?这怎么可能......
郭绍惊疑难决,一方面不敢相信《古文尚书》是假的,另一方面又觉得王扬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谎,正想措辞间,便听王扬扇子一收,声音清朗:
“君智识不足,见闻有限,又栖迟深山,不知年月,如鲋鱼困于一辙,蛰虫囿于一穴!上不知世事之变,下不晓时命之迁,中不达机先之理。至于汶阳部之前途,我之前途,勒玛之前途,更非君所能料!
汶阳部将来立功受赏,成就如何,你能料吗?我将来腰悬何印,位列何台,你能料吗?我认勒玛为义妹,我之前途,亦是勒玛之前途。大江日夜流,世事如转烛。方今天子胸襟开阔,意在大同,开蛮路正为其始!此乃万象更新、风云际会之时!你敢说将来无论如何,无论怎样,勒玛都没有半分可能,做得柳憕正妻?你敢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