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穿越了数十年光阴的沧桑感:
「五十年前,先帝在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遭遇不测,不幸陨落。
事情发生得极其突然,事先毫无征兆。
当时帝国一共两位皇储,一位是我,另一位就是夏佐的父亲,乌迪·唐。
然而当时乌迪正奉命出使一个极其遥远的位面,处理一桩关乎帝国命脉的机密要务,并不在国内。
先帝去的又太过匆忙,根本没有留下关于继承人的任何只言片语。
帝国瞬间陷入了群龙无首,前景未卜的巨大恐慌与动荡之中。
为了尽快稳定局势,避免帝国因为权力真空而陷入内乱甚至分裂。
以缇比略·霍克为首的内阁首相,联合几位手握重兵的军机大臣,以及国内几个最有影响力的世袭大贵族家族的首脑,进行了一次紧急磋商。
最终,他们共同拟定了一份『先帝遗诏』。
那份遗诏的内容,自然就是拥戴当时在国内,且具有一定威望的我,继承皇位,成为东域帝国的新任皇帝。
而我的那位皇兄,当他历尽艰辛,终于从那个遥远位面返回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柯恩的眼神倏然一挑,艾伯伦皇帝这番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
仿佛在陈述一段早已尘埃落定的陈年旧事,但其中透出的逻辑矛盾与时间上的巧合,却让柯恩敏锐地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或许老皇帝确实未曾留下明确的传位诏书,但所谓的「为了尽快稳定局势」,就必须趁着另一位法定继承人——声望卓着的皇长子乌迪亲王远在异界音讯全无之际。
如此匆忙地拥立次子艾伯伦登基?
这无论如何听起来,都透着一股经不起仔细推敲的牵强与刻意。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坦然地迎向艾伯伦:
「陛下,冒昧的问一句。
当初在国内,您和乌迪亲王,两位皇储,谁当皇帝的呼声最大呢?
谁更被群臣与民众认为是理所当然的继任者?
老皇帝在位这幺长时间,恐怕不会没有一点倾向吧!」
艾伯伦皇帝转头望向柯恩,随后忽然笑出了声:
「新任锡兰女王芙蕾雅,她真的是锡兰王室的血脉吗?」
柯恩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放弃了追问:
「好吧……陛下,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自己这位便宜岳父当年趁着皇兄乌迪亲王远在异界,无法及时返回的关键时刻。
联合了以缇比略首相为首的一批帝国重臣与世家大族,迅速「制造」了一份遗诏,从而登上了本不属于他的皇位。
这其中的权谋与果断,令人心惊。
要怪,只能怪老皇帝死得太快了。
话说老皇帝真的是出意外死的吗?
柯恩背后不由得浮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立刻强行掐断了自己的思绪,不敢再深想下去——有些深渊,一旦凝视,便可能万劫不复。
皇权更迭背后的血腥与污秽,往往超乎常人的想像。
艾伯伦皇帝仿佛能看穿人心,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柯恩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悸与随之而来的克制。
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仿佛在说,有些事,心照不宣即可。
他没有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停留,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皇兄他……从那个九死一生的遥远位面归来后,面对既成的事实,表面上倒真是异常平静。
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更没有做出任何试图挑战或推翻现状的举动。
这倒是让我事前的多番准备都落了空!」
柯恩轻啧一声,不由赞叹道:
「拿得起放得下,这位乌迪亲王倒是个人物!
比他儿子夏佐可强得多了。」
艾伯伦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或许,他比谁都清楚,木已成舟,在缇比略和那些大贵族们已经明确表态支持我的情况下。
他当时已经失去了扭转局面的任何可能。力
量对比悬殊,任何轻举妄动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自嘲,又或者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凛然:
「我那时甚至一度以为,他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甘心就此沉寂,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亲王。
毕竟,表面上,他交出了大部分兵权,也退出了核心决策圈,似乎真的打算安度余生了。」
艾伯伦的声调逐渐低沉下来,透出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