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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听明白了,“陈爱卿的意思是,如果建奴兵攻流寇,我军要抓住时机,袭扰建奴后方,让建奴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

“皇上英明。”陈奇瑜行礼。

陈子壮也明白,但他没有那么乐观。

“那么问题就来了,流寇是我大明的死敌,他们会和我们配合吗?”

“或者说,在这种假设之下,我大明需要將流寇当作潜在的盟友,而建奴已经成为天下最强大的那股势力。”

“大宗伯高见。”陈奇瑜称讚对方一句。

“愚以为,闯贼已经近乎被建奴逼退至陕西,闯贼如若想要拓展生机,无非有两个选择。”

“一是反攻山西、河南。”

“闯贼如果做出这种选择,就必然会默契的与我军两面夹击建奴。”

“一是闯贼南下,北失南补,攻打我大明。”

“闯贼若是这样,前有我大明,后有建奴,他们就会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

“我不认为闯贼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

朱慈烺问道:“如果建奴不选择绞杀闯贼,而是驱使、逼迫著他们南下,进攻我大明呢?”

陈奇瑜郑重的回道:“罪臣以为,若真是那样,我大明只有殊死一搏了。”

“殊死一搏,我大明有几分胜算?”

“五成。”

“为何是五成?”朱慈烺並没有问为何只有五成。

“回稟皇上,国战,只有输贏两个结局。无论怎么准备,也只有这两个结局。”

“正如淝水之战,前秦势大,投鞭断流,最后却落得个草木皆兵。”

“东晋势微,背水一战,最后却打出了北府之名。”

朱慈烺有意沉默一下,他多次的问过大明朝的多个臣子,结果无一例外,皆认为李自成会死守陕西。

熟悉歷史的朱慈烺知道,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无时无刻不在引导著他的臣子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同时,他也为那个最坏的打算做准备。

在此,他又重复了那个不知重复多少次的话语,“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陈奇瑜没有再做阐述,他擅长统筹,本身就会考虑各种可能和突发情况。

皇帝的话,不无道理。

“臣明白。”

朱慈烺將陈奇瑜请来,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典型的参谋长似的人才。

这样的人或许不適合做统帅,但留在身边出谋划策,当个军师,还是很称职的。

“遇到最坏的情况,陈爱卿以为当如何打算?”

“罪臣请皇上先恕罪臣之罪。”

朱慈烺笑道:“看来陈爱卿的想法,很是大胆。”

“朕就恕你无罪,有话但讲无妨。”

陈奇瑜深深的朝著朱慈烺行了一礼,“罪臣以为,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南下。”

“南下积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

礼部尚书陈子壮怔怔的望向陈奇瑜,怪不得这傢伙让皇帝先恕他的罪呢。

还没开打呢就说败,未战先衰,的確够大胆。

这在大明朝一贯强硬的对外態度之下,倒也称得上异类。

陈子壮眼角余光又偷瞄向皇帝,陈奇瑜这种大胆的言论,或许才是皇帝召陈奇瑜入朝的真正原因。

陈奇瑜善谋划,人所共知。但他不是那种有魄力的人。

看来,车厢峡之败后,落寞的罪臣冷遇深深刺痛了陈奇瑜的神经,连他都开始洞察起皇帝的心思来了。

正如陈子壮所料,陈奇瑜確实在有意揣摩皇帝的心思。

昨天,陈奇瑜在锦衣卫的护送下来到南京。

锦衣卫给了他一份资料,一份大明朝目前军事部署的详细资料。

当然,有锦衣卫严密监视著陈奇瑜,资料他泄露不出去。

陈奇瑜那精於筹谋的天分很快就帮助他熟悉了全局。

袁继咸总督川陕湖广,李若星总督云贵,原有的两广总督沈犹龙。

东南虽未增设总督,可樊一衡掛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都御史的职衔督餉、练兵於浙闽,这就是现成的浙闽总督。

如此,大明朝治下单个的省,就被连成了片。

一片一片又一片,明显是为了战爭做准备的,以免各省各自为战。

西南的吴牲,江北的路振飞,是皇帝设置在最前沿的两道护身符。

护身符一破,就是这几大总督发挥作用的时候。

福王、桂王等亲藩被分散安置,是为了避免南京有失后,再產生拥福还是拥潞那样的闹剧。

这么看来,皇帝清晰的知道大明朝目前的处境,皇帝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內地,皇帝都考虑到了。那么边外土司,以及海外各地,办事周全的皇帝不应该想不到。

皇帝不好说出口,那就让自己替皇帝说出口吧。

倘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留大明血脉於外藩延续,也总好过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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