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座帝都的氛围,与他离去时那种劫后余生、同仇敌忾的紧绷感,已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过于松弛,甚至带着一丝虚浮的气息。
凯旋的欢呼依旧热烈,但其中似乎掺杂了更多对胜利赏赐的期盼,而非对战争残酷的敬畏。
市井间的繁华恢复得极快,甚至比战前更显喧嚣,酒肆歌坊夜夜笙歌,豪奢之风隐隐有抬头之势。
秦明覆面甲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皇极殿,大朝会。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山呼万岁,歌功颂德之辞不绝于耳。然而,秦明端坐龙椅,冰冷的目光扫过殿下那一张张或真诚、或惶恐、或谄媚、或隐含忧虑的面孔,却轻易地捕捉到了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陛下扫平北境,威服南疆,西陲臣服,功盖寰宇,实乃千古圣君!”有大臣出列,声音激昂,然而眼神闪烁,似乎急于定下基调。
“臣附议!陛下连年征战,辛苦异常,如今天下已定,正当休养生息,与民更始……”另一人接口,话语虽冠冕堂皇,却隐隐透出劝皇帝“息兵”、“享太平”之意。
更有几位掌管财政、漕运的大臣,在禀报国库收支、粮秣储备时,言辞闪烁,语焉不详,试图以“战后耗损巨大”、“各地减免赋税”等理由,掩盖某些触目惊心的数字。
秦明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嗒嗒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群臣的心坎上,让殿内的气氛逐渐压抑下来。
他离京这段时日,看来有些人,已经忘了刀锋的冰冷,开始沉醉于太平的幻梦,甚至……趁机伸手,掏空帝国的根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