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东西留在这儿。」
「这不行,我可没听说过什幺加利利海的水,我没有为你保管东西的义务!」
「找个人去通知他们?!」
「这个权力我也没有。」
勒高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并不想将时间耗费在无意义的等待中,何况他现在的身份在伯利恒就是一个罪犯,若是被人发现,他从流放地跑了回来,他准要挨上一顿鞭子,说不定还会被投入监牢。
但这也是叫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问了问那座村庄的位置发现他要走到那里,简直就和他从伯利恒走到拿勒撒差不多,「但这是神圣的湖水啊!」勒高据理力争,他从拿勒撒到这里就走了整整五天,现在天气依然有些燥热,若是继续放在他身边,水发臭了该怎幺办?
他的问题引来了学生的嗤笑:「既然你说了,这是神圣的湖水,是拿勒撒的贤人亲手打上来的,那它肯定就不会坏。」反正别指望他会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勒高气得要命,却只能带着瓦罐往回走,如果说他去到会堂的时候,人群还只能说是密集,现在在大道上甚至出现了拥堵的状况,之前他还在伯利恒城内居住的时候,可没有这个景象——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人都是被圣哲罗姆显圣的事情引来的。
虽然圣哲罗姆显圣的修道院在城外,但修道院不可能容纳如此之多的朝圣者,他们在瞻仰了圣迹之后还是得离开,但在这种野兽与盗匪横行的地方,没有紧固的堡垒和巡逻的卫兵,待在空旷的荒野中,人类就只是一块鲜美的好肉,因此,朝圣者们还是会在日落之前涌入伯利恒。
何况还有很多人,即便是听说了圣哲罗姆显圣的事情而来的,也必然会先到伯利恒来朝觐圣子的诞生地。
「让开,让开!」一队卫兵突然高叫着破开了稠密的人群,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剪刀剪开了厚实的羊毛布,勒高一惊,马上躲进了一个店铺里,店铺的主人发出了嘘声,他不得不掏出了几个铜币来作为临时租金。
幸好这些卫兵并不是为了他而来的,他们是来宣读骑士总管的命令的——也就是安德烈主教的那个副手,在主教和伯利恒骑士都随国王远征的时候,他被召来临时负责这里的治安。
而他今天才接到了一个消息——国王陛下,宗主教阁下还有伯利恒骑士,以及安德烈主教会在一周内回到伯利恒——当然,是为了圣哲罗姆显圣的事情。
安德烈主教的副手时常侍奉在他的身侧,对于这些显赫的人物并不陌生,但一听到他们要齐聚于此,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几分惶恐之色。
他并非一个无能之辈,若不然也不会被安德烈主教提拔到身边,但问题是,突然涌入的大量朝圣者严重影响到了伯利恒的安全与卫生状况。
这并不是他的过错,即便几百年后,圣地依然不能说是一片净土,但此时的伯利恒——如果说是安全问题,他还能在木架上吊上几个人来杀鸡儆猴,但要说勒令每个人注意自己的个人清洁问题——别开玩笑了,珍贵的水怎幺可能用来干这个!
但那位伯利恒骑士又是一个相当古怪的人,他仿佛对于卫生与秩序有着极其热烈的追求,甚至胜过了那些严苛的修道院院长,他要求街道上不能有粪便,人和畜生的都不行;要求人们定时疏通下水,管道;像是鱼杂、内脏、皮毛等废弃物,不能够随处乱扔,必须挖坑掩埋;更不许有人将这些已经腐臭的食物挖去放在锅里煮着吃。
若是有人敢这幺做,等待着他的就是以谋杀罪为基础的指控。
除此之外,安德列主教的副手甚至听说过,他曾经想将城中的大路划分出马匹和行人走动的区域,还要分左右向;还规定店铺的顶棚也不能超过二分之一的路面;朝圣者也不能在道路上席地而卧或是随意游行……
林林总总,巨细靡遗,即便安德烈主教的副手也是个教士,习惯了在条条框框中生活,也觉得这个领主真是太多事了,而在安德烈主教与塞萨尔离开后,整个伯利恒的规矩也确实渐渐的松弛和散漫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立即从桌边跳了起来,「快些!」他说:「将那些朝圣者都赶出城去——或者叫他们找个旅店!
而后清扫街道,准备香水和花瓣!」
勒高见到的卫兵们宣读的就是这份命令,毫无疑问,它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此时的民众可不会违抗领主或是代理人的旨意——他们习惯了服从,就是要他们出城,他们是不愿的,于是,城中的旅店顿时人满为患,马棚里人都要迭起来睡,更有些聪明人索性去敲居民的门,用点钱或是东西来换个床铺。
勒高松了口气。
他快步走向他妹妹居住的旅馆,那个旅馆老板也是个以撒人,他看到勒高的时候几乎没认出他,但等到勒高报了那个疯女人的名字,他就蹙起眉来。
他当然高兴有人愿意还清那个女人的欠款,但要问她去哪儿了,他怎幺知道?别说勒高的妹妹嫁给了一个基督徒,是个叛徒,就算是一个好好的以撒女人,她的亲眷都不管她了,还要他一个做买卖的人管不成?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给你钱。」
勒高的话激怒了这个老板:「我告诉你,你的那个疯子妹妹不但欠了我的钱,弄坏了我的家具,赶走了我的客人还给我找来了你这幺一个麻烦,老天!
要我说,她就是个魔鬼派来的伎女,也是个可耻的叛逆,你应当与她早早断绝关系,与我们一起唾弃这个背弃了自己的信仰与族人的女人,但你不但没有这幺做,还在帮她诬陷我这幺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