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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涣散,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悲痛。

她跑得跟跟跑跑,仿佛隨时都会摔倒,一边跑一边发出不似人声的哭喊:

“爹!娘!薛超——薛超他—他被那些天杀的恶徒—害死了啊!!”

最后一个字喊出,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猛地一晃,直挺挺地朝著满是黑泥的地面栽倒下去!

“忆秋!”

赵行之夫妇和赵以衣等人失声惊呼,慌忙衝上前去。

赵悦晴离得最近,一把抱住了即將倒地的姐姐。

入手处一片湿冷粘腻,她低头一看,顿时嚇得魂飞魄散!

只见赵忆秋的后背,靠近肩肿骨的位置,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刀伤赫然撕裂了衣料!

伤口皮肉狞地翻卷著,深红色的肌肉组织暴露在外,虽然大部分血液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疝块,但仍有新鲜的血液隨著她身体的抽搐和挤压,正缓慢地、不断地从伤口边缘渗出。

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正是来源於此!

隨著赵忆秋的哭诉,眾人这才了解了情况。

原来,赵忆秋家所在的区域虽未被大火波及,却遭遇了更为凶残的暴徒!

昨夜,大量的凶徒四处作乱,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冲入了他们所在的相对富裕的街坊,四处杀人。

她的丈夫薛超几个伙计奋起反抗,试图保护家人和財產。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在凶徒们疯狂的砍杀下,薛超和伙计们最终全部惨死!

赵忆秋自己也被凶徒从背后砍了一刀,当场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巨大的悲痛和伤口剧烈的疼痛中甦醒过来,发现自己倒在血泊里,丈夫冰冷的户体就在身边,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驱使著她,强忍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失血的眩晕,挣扎著跑回娘家寻求帮助。

一路上的顛簸和情绪的巨大波动,早已让她虚弱至极,此刻见到亲人,紧绷的弦骤然断裂,再也支撑不住。

“大姐!”

赵以衣看到姐姐背上那道可怕的伤口,嚇得小脸煞白,失声痛哭。

“快!快扶住她!”

赵行之急得直脚,老泪纵横。

一家人手忙脚乱地將已经陷入昏迷的赵忆秋小心翼翼地抬到一块相对平整、铺著从废墟里翻出来的破蓆子的地方让她趴下。

看著那道狞的伤口和女儿惨白的脸色,赵行之夫妇心如刀绞。

他们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哭喊的伤者和忙碌却无济於事的倖存者。

想要找到郎中?

简直是痴人说梦!

此刻的京城,伤者遍地,仅存的医馆早已被挤爆,药材更是奇缺无比。

像赵忆秋这样严重的刀伤,若无及时有效的救治和药物,感染和失血足以致命!

“让开,我来!”

“我能治伤!”

梁进也跑了过来。

他立刻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

然而,当他准备动手解开赵忆秋背部的衣衫、处理那道恐怖的伤口时,手指却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他並非迁腐之人,江湖儿女,疗伤救命之时哪顾得了许多男女大防?

但眼前之人不同。

她是赵以衣的亲姐姐,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妇人,並且已经嫁为人妇。

在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一个陌生男子,尤其是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男子,去触碰一个昏迷妇人的身体,处理如此私密部位的伤口一旦传扬出去,对赵忆秋的名节將是毁灭性的打击!

四周虽然混乱,但並非无人,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看去。

这份顾虑,让梁进也迟疑起来。

“梁大哥!”

赵以衣敏锐地察觉到了梁进的迟疑,她扑到梁进身边,泪眼婆娑地看著他,语气无比坚定,带著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求求你!別犹豫了!救我大姐的命要紧!比起我大姐的命,什么名声,什么礼法,都不重要!”

赵行之也用力抹了一把老泪,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梁公子!救命之恩大於天!此刻哪还顾得了那些虚礼!”

“老夫一家,信得过公子人品!求公子速速施救!”

他的话语,代表了整个赵家在生死关头最朴素的扶择。

有了赵家至亲的首肯,梁进心中再无掛碍。

他迅速取出疗伤的药,为赵忆秋救治。

等给赵忆秋上好药包扎好之后,梁进便放心在附近继续帮忙去。

对於他的疗伤药的效果,他丝毫不担心。

果然。

当梁进再次返回时,赵忆秋已经甦醒过来,並且气色好了不少。

虽然她伤势稳住了,可丈夫被恶徒所杀的悲痛,还是让她几度哭得晕厥过去。。

梁进也从赵忆秋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拼凑出了昨夜更多平民区的惨状。

那场混乱,根本就是一场针对平民的浩劫!

富商官宦居住的区域,大多有高薪聘请的武者护院,凶徒们不敢轻易招惹。

於是,所有的暴戾和贪婪,便如同泄洪般倾泻在了毫无抵抗能力的普通平民身上!

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如同瘟疫般在平民聚集的街巷蔓延。

苦难,永远精准地落在最底层、最无助的百姓头上!

梁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默默离开围在一起的赵家人,独自一人走到附近一处地势较高的废墟堆上。

这里曾是一座两层茶馆的所在,如今只剩下几堵焦黑的残墙,

他站在断墙之上,举目远眺。

视野之內,依旧是满目疮。焦黑的废墟连绵起伏,如同大地挣狞的伤口。

明日,不,或许就在今夜,这座曾经繁华的帝都,恐怕真的要“家家披麻,户户戴孝”了。

权力的游戏,最终买单的,永远是这些无声的蚁。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而迟疑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梁进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赵以衣默默地走到梁进身边,与他並肩而立,望向这片惨澹的人间。

她脸上的泪痕已干,留下浅浅的印记,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以及一种难以启齿的为难和紧张。

她双手紧紧绞著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嘴唇了好几次,才终於鼓足勇气,声音细若蚊,带著明显的颤抖:

“梁大哥我—我—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將后面的话挤出喉咙:

“我可以—求—求你一件事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羞愧和不安,仿佛这个请求对她来说,比背负千斤巨石还要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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