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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力战皇权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梁进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將所有试图掩饰、斡旋的假面彻底撕碎。

他將最尖锐、最不容迴避的矛盾,赤裸裸地公之於眾。

没有丝毫转圜,不留半点余地!

严听枫与第一守正的眉头瞬间锁死,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们看著梁进,眼神复杂,既有对其胆魄的惊诧,更有对局势失控的凝重。

而梁进,已经不再看任何人。

他俯身,將那具承载著少女冰冷躯体的寒冰棺槨稳稳扛上肩头。

那动作沉稳如山,却又带著一种令人心颤的决绝。

他面容冷硬如铁,但周身瀰漫出的森然杀意,却如实质般刺骨,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这股毫不掩饰的杀机,让严听枫和第一守正身形一晃,不约而同地再次拦在了配殿大门之前,如同两座无法逾越的山岳。

第一守正身躯魁梧入铁塔,目光凛冽如万载玄冰:

“梁副统领!”

他声音低沉如滚石,蕴著不容置疑的威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此路不通!职责所在!望你……莫要逼我……行不忍之事!”

严听枫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第一守正身侧半步位置,白衣飘然似雪,气度依旧渊深如岳。

他眼神复杂地扫过梁进怀中那口散发著无尽寒气的冰棺,曾经共谋大事的盟友,此刻却刀兵相向,令他口中一声嘆息几乎化为实质:

“梁大人……悬崖勒马,犹未晚矣!”

“意气之爭,血溅宫闈,终是……百死无生之局!”

他那雪白的长须,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两大帝国武力巔峰的气场如无形的巨峰轰然压下!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钢!、

那些原本跪地哭泣的宫人,甚至许昭容,都在这一刻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压力扼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凝聚在那个怀抱冰棺、浑身染血的孤绝身影上!

他……敢动手吗?!

梁进停下了脚步。

那张依旧沾著血泪斑驳、却已被刺骨寒风吹拂得失去所有人类温度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向上咧开一个弧度!

那不是笑!

是冰冷的兽性从骨缝深处渗出的……裂口!

“挡我者……”

他喉头滚动,发出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铰链在冰面上刮擦,每一个字都迸溅著火药与冰碴:

“皆!死!”

“死”字出口,一股肉眼可见的、翻腾汹涌著猩红煞气与玄冰死气的杀戮风暴,轰然从梁进体內爆发!

脚下的青石板“咔嚓”崩裂!

尘土碎石被无形的力量捲起激射!

那股毫不掩饰、玉石俱焚的滔天意志,让强如第一守正与严听枫的眼神也骤然凝聚成针尖!

剑拔弩张!

无形的杀气在三人之间剧烈摩擦撞击,几乎要迸出火星!

两尊镇压帝国武力的巨人对上一个怀抱亡妹尸骨、悍然宣称要弒龙屠天的復仇狂徒!

整个储秀宫的內院,都被这三股狂暴的力量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三道意志即將轰然碰撞,將这片区域彻底撕裂的关键剎那——

“太后娘娘驾到——!!!”

一道尖利得如同裂帛、强行挤入凝固空气的唱喏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惊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局!

吱呀……

沉重的储秀宫宫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架由十六名精壮太监肩扛著、通体雕嵌鸞凤、饰以百鸟朝凤织金锦缎的巨大凤舆,被稳稳抬了进来。

舆驾落地无声,如同巨大的阴影覆盖了小半个院子。

两旁侍立的宫娥足有数十,垂手肃立,屏息垂首。

明黄色的锦帘被两名縴手如玉的贴身宫女小心翼翼撩开。

牧从霜,这位当朝太后,面容沉静,身著素雅而不失庄严的常服,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仪態万方地踏出了凤舆。

她的目光,平静而深邃地扫过对峙的三人。

那目光在梁进怀中氤氳著极寒白气的玄冰棺槨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在他那张冰封著无尽绝望与毁灭欲望的脸上。

“都给哀家……住手!”

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浸润宫廷多年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一守正与严听枫身上的磅礴气场微微一顿,终究是缓缓收敛了那份咄咄逼人。

两人躬身行礼,让开了核心通道。

牧从霜莲步轻移,一步步走到梁进面前丈许处站定。

晨风拂动她鬢角的髮丝,带来一丝苍凉。

她的视线再次看向那冰棺中模糊的少女轮廓,终是化作一声低嘆:

“梁爱卿……哀家知你心碎。”

她缓缓开口,声音带著一丝真正的悲悯:

“痛失至亲,锥心刺骨。哀家……理解你这剜心之痛。”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然而……皇权巍巍,天威浩荡!”

“你可知,一旦踏上此路,便是將自己……彻底推入万劫不復之地?!”

她紧紧盯著梁进的双眼,试图在那片冰冷的死海中找到一丝动摇:

“此一步踏出,再无转圜!”

“哀家纵有通天心肠……也再难护你周全!”

“梁爱卿……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沉重的铅块,砸向梁进,也砸在在场每一个能听懂的人心上!

梁进沉默地听著。

没有愤怒。

没有反驳。

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那张冰封的脸,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雕琢。

牧从霜的话,字字句句,他都想过。

赵弘毅的身份是皇位第一继承人。

动了此人,等同於撼动帝国根基。

新帝赵御?那个被他从深渊拖回龙椅的男人?或许有一丝旧情?

不。

权柄之下,岂容私情?!

王瑾更是会藉机挑事。

在【九空无界】之中,梁进曾看到过王瑾的野心,看到他坐在龙椅之上的陶醉模样。

王瑾虽然是太监,可他掌控力极强,先帝就曾被他玩弄鼓掌之间犹如傀儡。

如今新皇登基,而梁进被视为新皇的心腹,必然会被王瑾剷除。

眼下所谓的安抚,不过是缓兵之计。

快则今夜,慢则明日,等他们布置妥当,雷霆一击必然降临。

双方的矛盾,早已经不可能化解。

他此刻孑然一身在这深宫之內。

事发突然,他在京城的力量並不充裕。

仅有一具青衣楼的分身,太平道的分身已离京,其他分身远水难救近火。

力量悬殊!胜算渺茫!

最好的选择,似乎是忍下这血海深仇,立刻远遁千里,蛰伏起来,集结所有力量,等待十年不晚的復仇时机。

是理智的选择!

可他……做不到!

那冰冷冰棺中封冻的,不仅仅是苏莲的遗体!

更是他心中……

所有温情的依託!

所有未来的期许!

所有……关於“家”的最后希翼!

若此刻因为怯懦而退……

他將永远无法再直视自己的內心!

忍辱负重,不如快意恩仇!

梁进终於抬起头,视线平静地迎向太后。

“娘娘,我意……已决!”

没有任何激烈陈词。

简简单单四个字。

却如同最冰冷的钢铁誓言!

牧从霜的眼中,最后一丝期望的光彻底熄灭了。

她缓缓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只剩下深沉的无奈与诀別般的冰冷:

“好……好!既然你意已决,哀家……便也不再相劝。”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无力与遗憾:

“你於哀家有救命之恩,此情哀家铭记。但哀家身为太后,绝不可能助你对抗皇帝。”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一种承诺:

“若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告诉哀家。只要不危及皇家,哀家必竭尽所能,为你办到。”

她要以她所能掌控的力量,偿还他当日的救命之恩——至少不让他走得毫无掛碍!

梁进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瞬。

他低头,目光再次落在冰棺之上,仿佛穿透了玄冰,看到了那个为了救人不惜自身性命的小身影。

“小莲……是为救许昭容而死”

他开口,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柔。

他抬眼,指向那位依旧瘫坐在血跡旁、失魂落魄的女子:

“她……”

“还望娘娘保她不用殉葬!”

“莫使吾妹她在黄泉路旁,回望此世……悲嘆……不值!”

牧从霜嘆息一声。

他是为了苏莲那份牺牲……能有价值!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

“后苑立皇后之前,归哀家管辖!”

“许婉沅!自此刻起!晋升『敬慈太嬪』,居储秀宫配殿,赐俸禄双倍,隨侍哀家左右!”

太嬪!

位同妃主!

这是彻底杜绝了殉葬的可能!

梁进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牵掛:

“若我今日身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宅中赵家人。”

他与赵以衣已有关係,这份羈绊让他无法置之不理,绝不能让他们因自己而受到牵连。

牧从霜没有半分迟疑,声音鏗鏘如金玉:

“赵氏之人,哀家识得,也算一份故交之情。”

“哀家在此立言!”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扫过四周所有禁军、侍卫、官员、宫人!

那眼神带著母仪天下的绝对威严!

“以慈安宫令为凭!护赵氏闔府平安!荣养!”

“若谁敢动其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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