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定要报仇!
京城,仍沉浸在为先帝举哀的国丧期內,满城素,白幡飘摇,
原本的朱墙金瓦尽失顏色,仿佛连天空都是灰濛濛的。
然而,旧丧未毕,新丧又至。
先帝大行棺尚停在奉天殿內殿,举国悲慟还未散尽,裹著冰寒的北风又送来了更沉重的丧讯:国本陨落!
新任侍卫统领梁进突然叛变,竟悍然刺杀了新皇唯一的皇子一一赵弘毅!
消息传来,举城骇然。
天子震怒!
一纸詔书如同九天垂落的寒冰锁链,勒紧了这座都城乃至整个大乾的咽喉!
国丧,延长三年!
禁止嫁娶!禁止宴乐!禁止一切·.-稍带鲜活色彩的生息!
举国上下,无论官民,皆需为皇子赵弘毅披麻戴孝,日日悲戚痛哭!
白。
无穷无尽的白幡在寒风中无力地翻卷、扑打著街巷。
粗麻和白葛製成的粗糙丧服,如同瘟疫般覆盖了每一个被强行推上街头的身体。
无论官吏走卒,还是妇孺老幼,人人面上都罩著一张名为“哀戚”的冰冷假面。
起初,这份强加的哀伤並未被彻底接纳。
许多百姓並未將这严苛到不近人情的禁令太当回事,毕竟日子总还得过。
巷子深处,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压抑难辨的欢声笑语或是一两桌私聚饮宴的微光。
然而很快·—
他们就意识到了这道圣旨背后冰冷的铁血意味。
“哗啦一—哗啦一—”
官差的锁链在地上拖拽的声音,终日不绝於耳,如同死神贴地爬行的尾跡!
身著皂衣、面目凶悍的顺天府衙役犹如饿狼出闸!
更令人胆寒的,则是那些混跡於麻木人群中的“眼晴”。
他们身穿打著补丁的粗布衣衫,脸上堆砌著同款麻木哀伤的面具。
眼神却如同藏在污垢缝隙里的毒针,带著一种贪婪残忍的兴奋,无声地扫过每一张面孔、每一个角落。
他们是缉事厂的番子!
天子养的—嗅血恶犬!
不穿丧服?锁链瞬间勒住脖颈!
露齿大笑?皮鞭迎头便抽!哀豪求饶是更大的罪过!
酒气熏天?酒铺被封!酒客如同死猪般被架起扔进囚车!
琴瑟之声?戏班子、书场、青楼·.-顷刻间便只剩破幡哀响与棍棒捣砸桌台的巨响!
议论时局有不敬语气?立刻捂住口鼻扭送!
家有红事?破门而入!新郎新娘同披迦锁!
寿宴生辰?点燃的寿桃滚落在地,踩在官差沾满泥污的木履之下!
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草木皆兵。
囚车在街道上驶过,几乎从未间断,里面塞满了面色惨白、眼神绝望的百姓。
短短数日!
顺天府的大牢!
缉事厂的詔狱!
所有能塞进活物的空间,都被填塞得如同沙丁鱼罐头!
监牢中,哀嚎、呻吟、绝望的啜泣从石缝里渗出,日夜不歇!
空气中瀰漫著腐朽、绝望、屎溺混著鲜血的浓烈浊臭!
皇帝再次颁旨:
所有被捕的囚犯,即刻押往京郊!
去为那死去的恶龙之子—
修筑一座—象徵皇权永固的—
宏伟的尸宫陵墓!
陵寢一日不工,这些囚徒皆为赵氏阴宫之畔—.徘徊哭泣永不安息的怨魂祭品!
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一旦那座庞大的陵墓修建完成,这些“囚犯”的命运可想而知不是被残忍地殉葬,便是被集体灭口以免皇陵被盗,永绝后患。
真正的哭声终於响彻了京城!
不再是奉命装腔的假豪!
那是心肝撕裂的疼!
哀声遍野,哭声震天。
百姓们为被抓走的亲人痛哭,为自己的命运痛哭,为这令人室息的无边黑暗痛哭。
原本繁华喧囂、摩肩接的京城街道,迅速变得冷清萧索,摊贩绝跡,游人无踪,门可罗雀。
只剩官差队列踏著沉闷的方步巡视,铁靴踩著坚硬石板发出的“咔瞪、咔瞪”声"
如同索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躲藏在窗根之后、瑟瑟发抖的心上。
往日热闹非凡的歌楼酒肆成了鬼屋,只有白幡拍打著紧闭的大门,发出鸣咽般的悲鸣.—
人们非必要绝不出门,即便出门也低著头,行色匆匆,不敢交谈,不敢停留,唯恐一个不慎,
自己便也成为那皇陵地基下的又一缕亡魂。
整个京城!
成了一座.—.
被巨大白色裹户布紧紧包裹··
只余下压抑室息,悲鸣啜泣的—·
活人坟场!!
天子一人悲痛,便要让全天下都感受他的痛苦!
这是底层百姓眼中,最深沉、最无奈的绝望。
而在朝堂之上,对於文武百官而言,又何尝不是天塌地陷?
那位登基之初曾一度展现出励精图治、中兴气象的新皇赵御,在经歷丧子之痛后,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巨大的悲痛和怨恨吞噬,变得颓废、墮落,甚至."
癲狂。
原本被他罢、永不录用的先帝宠臣董秀一一那个貌若好女、心思诡的男人,竟被重新启用,並且迅速取代了所有人,成为了新皇身边新的“宠臣”,日夜陪伴君侧。
那座象徵著先帝荒淫无度、本该被拆除的奢靡新宅,不仅被保留下来,反而成为了新皇与这妖烧男宠在其中沉溺无度的极乐魔窟!
新皇和一眾侯臣,整日流连其中,醉生梦死,用无尽的声色犬马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对堆积如山的奏摺和日益严峻的国事不闻不问。
丝竹靡靡之音日夜不休,带著一种病態的迴响穿透宫墙的缝隙,刺激著朝堂之上最后一点清醒神经!
社稷倾覆在即!
新皇—却只想將头深深埋进那堆用民脂民膏堆砌出的温香软玉之中!
逃避著血色的现实!逃避著无休止的噩耗!
所有国事!所有兵戈!
如同烫手山芋,统统被丟弃给了另一个人!
王瑾!
如今,他依然爬到了朝堂之上权力金字塔的顶端。
金鑾殿上!一言断生死!
他的意志,便是朝廷的法旨。
六部九卿在他如同刮骨寒风的低语前瑟瑟发抖!
指鹿为马!口含天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