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各地横徵暴敛,寅吃卯粮,甚至有些州府已將税赋预徵到了五年之后!
饶是素以富庶著称的东南五州,亦是民怨沸腾,暗流涌动。
而那旨在弥补国库亏空的“改稻为桑”之策,如今已显现出巨大的弊端,执行过程中官吏勾结,强令毁田种桑,导致粮价飞涨,民不聊生,假以时日,必成大患,引发饥荒。
更雪上加霜的是,肆虐的海盗几乎断绝了海外贸易,產出的丝绸堆积如山,难以外销,导致蚕丝价格一落千丈,这反过来又加剧了“改稻为桑”对底层百姓的盘剥与伤害。
长此以往,这看似繁华稳定的东南五州,恐怕也难逃动盪之劫。
大乾王朝的根基,已然在肉眼可见地剧烈动摇。
梁奇志早已预感到大厦將倾,却没想到崩塌的跡象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他目光短浅,无经天纬地之才,看不清天下大局將走向何方。
但他凭直觉感到,就东南一隅而言,若能迅速平定海盗之患,打通海上商路,或许还能为这摇摇欲坠的王朝,爭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而眼下,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寄托在了今天东州城所有官员顶风受寒、出城十里所要迎接的那个人身上。
突然!
“噠噠噠——!”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只见官道尽头,一名六扇门捕快正拼命鞭打坐骑,朝著十里亭方向狂奔而来0
他人还未到,嘶哑而激动的喊声已经顺著风传了过来:“来了!来了!”
“总督大人的仪仗————到了!!!”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亭前所有官员瞬间骚动起来!
文官们慌忙丟开暖炉,整理著有些褶皱的官袍和冠带;武官们迅速收敛散漫,按刀肃立,挺直了胸膛。
衙役们更是手脚麻利地將亭內残留的茶点、暖炉迅速撤走。
片刻之间,刚才还略显杂乱的场面,已然变得秩序井然,所有官员按照品级高低,在官道两侧垂手躬身,摆出了最恭敬的迎候姿態。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近乎凝重的期待与不安。
很快,地平线上尘土大起,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之中。
但见旌旗招展,甲冑鲜明。
前有精锐骑兵开道,中有华丽仪仗拱卫,后有大批家丁、僕役、护卫簇拥著几辆宽大奢华的马车。
队伍蜿蜒如长龙,气势煊赫,排场极大,充分彰显了车內主人尊贵无比的身份。
看到这支足以彰显帝国威严的队伍,路旁官员们的腰弯得更低了,头颅也垂得更深,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因为他们心中都清楚,在那被严密护卫著的马车之中,坐著一位足以决定他们前程命运,甚至影响整个东南格局的大人物一新任东南五州总督,李文泽!
朝廷对东南五州的重视毋庸置疑,此地乃是帝国財赋根本所在。
如今东南局势糜烂至此,海盗猖獗,民变隱现,朝廷终於下定决心,设立五州总督一职,总揽军政大权,意在快刀斩乱麻,稳定东南,確保这条帝国最大的財源命脉畅通无阻。
五州总督,位高权重,乃是从一品封疆大吏,直接对皇帝负责,非德高望重、能力卓绝者不能胜任。
而李文泽,便是不二人选。
淮西李家,乃是传承数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真正的世家门阀翘楚!
坊间素有“一门七宰相,兄弟双名臣”之美誉。
李家歷经三代王朝而不衰,族中曾出过七位宰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当代李家,更是人才辈出。
族长李清儒,便是当今朝堂之上稳坐钓鱼台的宰相,歷经皇权更迭而屹立不倒,被天下士林视为世家领袖,定海神针。
而其弟李文泽,更是了得。
少年时便以武艺名动淮西,后转而习文,竟亦成当世大儒,学富五车,先帝时就已成股肱之臣。
其人文武双全,老成谋国,在朝野上下声誉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