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李文泽临危受命,出任东南五州总督,他的到来,无异於给惶惶不安的东南官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而他选择將总督行辕直接设在面对海盗威胁最前沿的东州城,更是向所有人展示了他不避艰险、誓要稳定局势的铁腕决心。
此刻,这支代表著帝国权威与希望的车队,终於缓缓行至眾官员面前。
东州知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忐忑。
隨后他小步快跑上前,来到队伍中间那辆最为奢华、由四匹神骏白马牵引的马车前,躬身行礼,用儘可能洪亮而恭敬的声音喊道:“下官东州知府,率东州府衙及六扇门、守备军上下同僚,恭迎总督大人大驾!”
“我等卑职,愿为大人牵马坠蹬,引路入城!”
说著,他竟真的上前,用手小心翼翼拉住了为首一匹白马的韁绳,姿態谦卑得如同最驯服的僕役。
然而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屈辱,反而洋溢著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红光。
其他官员见状,也仿佛得到了信號,一窝蜂地涌上前去,將马车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表达著敬意与諂媚,各种阿諛奉承之词不绝於耳,试图在这位新任总督面前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印象。
就在这喧闹的逢迎气氛达到顶点之时“吱呀——!”
那辆奢华马车的车门,竟毫无徵兆地从里面被猛地推开!
眾官员的喧譁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瞬间聚焦於车门处。
只见一名身著锦缎华服、面色略显苍白阴沉的老者,探出身来。
他脸上敷著一层厚厚的铅粉,试图掩盖岁月的痕跡和不太健康的肤色,却反而显得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他身形消瘦,眼神锐利如鹰,冷冷地扫视著车下这群姿態谦卑到近乎滑稽的官员,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充满鄙夷的冷哼。
在场的官员们不由得都愣住了。
他们脸上纷纷露出错愕与古怪的神情,彼此交换著茫然的眼神。
因为这位老者————根本就不是他们翘首以盼的总督李文泽!
而是他们的老熟人,那位脾气乖戾、曾在东州吃过大亏的银翼侯一石丹琴!
谁能想到,这位侯爷竟会与总督大人同行?
回过神来,官员们急忙压下心中的失望与疑惑,纷纷向石丹琴行礼:“下官等,拜见侯爷!”
对於这位爵位尊崇且脾气不好的侯爷,无人敢有丝毫怠慢。
石丹琴却仿佛没有看到眾人的礼节,依旧冷著脸,目光在眾人脸上逡巡,带著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謔。
东州知府硬著头皮,再次上前一步,陪著小心问道:“敢问侯爷————总督大人他老人家————此刻是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车队后方那几辆同样华丽的马车,猜测著李文泽是否在其中一辆之上。
石丹琴看著眾人那副急切、忐忑又带著諂媚的复杂表情,嘴角终於勾起一抹森冷的、充满恶趣味的笑容。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每一个人脆弱的神经:“一群蠢货!”
“总督大人心繫民瘼,体察下情,早已微服简从,提前数日便已进入东州城了。”
“你们这些人里头————”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从每一张或惊愕、或恐惧、或煞白的脸上划过,带著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警告:“若是有哪个做过烂事,屁股没擦乾净的————哼哼,那可要自求多福了。”
“”
此话一出,宛如晴天霹雳,在所有官员头顶炸响!
剎那间,全场死寂。
不少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更有那胆小的,双腿一软,若非身旁同僚下意识扶住,几乎就要当场瘫倒在地!
总督大人————竟然早已不在车队之中?
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潜入东州城多日?!
微服私访————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恐惧,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感觉,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剑,已然悬於头顶,不知何时便会骤然斩落!
春寒,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刺骨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