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一行就这样驻足路口。
下了班,或『忙完』一天生计的,彼此笑著同路或擦肩,偶尔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眼神。
“…我从没有在伦敦见过这么多笑脸。”劳伦斯嘀咕。
伦敦绝大多数工人们的脸就像每天都要死一个母亲。唯独分別是一些刚死没多久,另一些死了十来年——你可以从他们脸上细微的不同之处判断。
刚刚死了几个母亲的,要么死气沉沉,要么眼睛红得嚇人,总有种身上出了大事的感觉;死了十来年的,脸上几乎瞧不见什么『悲伤』或『愤怒』,像一具会动的尸体穿梭在太阳和月亮之间:
这些人死惯了母亲,早麻木了。
但伊尔鐸辛瑟的居民不一样:他们的母亲好像一茬茬从地里长出来,永远不必担心。
“晚上你打算去乐团?”
“孩子们都等著呢,梅。你们又不缺我一个织工…”
“可有了你,就等於龙有了尾巴。”
“尾巴对龙不重要…”
两个挎著篮子的妇女一边说笑一边与戴夫·劳伦斯擦肩。她们更多关注罗兰的脸,西奥多健硕的身材,以及,捂著嘴偷笑劳伦斯的肚皮——这些妇女竟然在夜里还有『聚会』?
纺织俱乐部?乐团?
“我早年来这儿,也和您同样表情,先生。”
一个陌生人忽然搭了话。
他从西边来,肩上搭著条黄澄澄的汗巾,右眼下有颗米粒大小的痣,做表情时会隨著眼睛眉毛一齐晃。
这举动有些突然,戴夫·劳伦斯迟疑了一阵:“…是啊,先生。”
等到身材结实的男人笑著向西奥多、鲁伯特问好,劳伦斯才反应过来,肥鹅一样扯著喉咙:“您不是本地人?!”
“嗨呀,我大概来了有十年?可以算『半个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