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格浑浊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或苍老的面孔,疲惫、饥饿、藏在污垢下的恐惧,但唯独没有绝望。他拍了拍维克多的肩,拿起半块面包狠狠咬了一口,锯末粗糙的颗粒感摩擦着牙床。河面上,“红色塞纳河5号”鸣响汽笛,沉闷的声音传遍整个河段工事群,如同雄狮在绝境前最后的低吼。
“不一样了,孩子。”拉法格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塞纳河的呜咽,“同志们,法兰西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看看这条河!这是塞纳河!看看这城市,这是巴黎!守城的是谁?是我们自己!是巴黎人!1869年我们孤立无援,但最终还是守住了,可今天……我们的抵抗,就是世界上所有被踩在脚下的穷苦人举起来的火把!维多利亚女王的海军可以撤回英吉利海峡,俾斯麦的灰色军团能涌过马恩河……但想要踏进巴黎?”老人猛地吐掉嘴里的锯末渣滓,凹陷的眼窝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他们就得一寸一寸,用他们的血肉填平我们的巴黎堡垒,用他们的命来换我们的命我们巴黎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投降!”
沉闷的战鼓在年轻人心头敲响,维克多攥紧了冰冷的步枪,望向北方的目光不再迷茫。周围零落的抱怨消失了,疲惫的工人熄灭了烟蒂,只剩下春风吹过铁网和炮衣的呼哨。
巴黎人民宫的革命厅内,陈旧的会议桌上,地图几乎铺满桌面。那幅巨大的法兰西军事图上,象征德意志帝军的巨大黑色箭头,如同浓墨写就的死神的镰刀刀锋,带着压倒性的气势,已深深切入马恩河南岸。另一股略细、却同样凶险的蓝色细流——代表“波拿巴法兰西”的复辟军,正盘踞于巴黎西北方沦陷的里尔要塞周围,虎视眈眈。空气仿佛凝固的硝烟,呛得人窒息。
布朗基总理清癯的脸上阴云密布,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每一次轻叩都像砸在与会者的心头。连续丧失里尔、南锡两处战略要地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肩上。就在这股令人几欲窒息的沉寂里,摩尔的声音,像一道裂开浓雾的惊雷,平静却蕴含石破天惊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