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啊冯永,你当年创此器时,可曾想过,它会经我之手,为大魏开拓疆土?」
「可笑吧?我就是要让它成为一个笑话,谁让我,也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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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记闻》:
延熙十四年九月廿八,魏军至襄平。
安东将军司马伷率步骑一万五千,列阵于襄平城南五里。
镇海校尉王海领水师自沓津北上,扼太子河水道。
中书令贾充持节督军,立营首山,俯瞰全城。
时襄平守军万余,粮秣足支半岁。
辽东公孙修闻魏军至,登城观阵,见魏军不造云梯,不备冲车,反于三百步外筑土台,立木架,哂之曰:
「司马昭技穷矣,欲围城以乱我军心耶?痴人说梦!」
左右皆笑。
独卫将军卑顺蹙眉:「彼列阵整肃,恐有诡计。」
公孙修不纳,令全军固守,待冬雪至。
十月初三,北风急。
辰时,魏营鼓响。
三十具石砲自营中推出,砲身高三丈,抛臂长五丈,配重箱大如屋舍,以牛筋绞索蓄力。
每砲需壮卒二十人操作。
辽东守军登城观之,皆惑。
裨将问:「此何物?」
老卒答:「似投石车,然巨甚。」
众犹不以为意。
巳时三刻,贾充令旗挥下。
砲正呼:「放!」
三十砲齐发,声如天崩地裂。石弹重二百斤,破空呼啸,若陨星坠地,直击西城墙。
轰——!
夯土城墙如遭雷击,砖石迸溅,烟尘冲天。
一段女墙应声坍塌,守军数人当场化为肉泥。
城头死寂三息。
继而,惨叫骤起:「妖术!此乃妖术!」
石砲昼夜不息。
每砲日发五十弹,三十砲计一千五百弹,如雨坠城。
襄平西墙崩坏三处,瓮城楼橹尽毁。
石弹落处,屋舍齑粉,人马皆碎。
守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有老卒征战三十年,泣曰:
「昔者攻城,云梯蚁附,冲车撞门,虽惨烈犹是人力可抗。」
「今魏军竟于三百步外毁城,弓弩不及,滚木无用,此非战,乃屠也!」
初四日,军心摇动。
戍卒夜聚私语:「此器非凡人所能敌。」
有豪族部曲暗通款曲,欲献城门。
初五日,裨将高显守崩处,见石弹将同袍砸成血雾,疯癫大笑,跳城而亡。
士卒睹之,战意尽失。
初六日,午时,魏军砲击稍歇。
西城守将率本部三百人,缒城出降,泣告贾充:「愿为前驱,但求免死。」
贾充纳之,令降卒呼降。
城上应者渐众。
十月初九,夜。
公孙修知城不可守,召卫将军卑顺泣曰:「孤负先人之业,竟亡于妖器!」
卑顺请护其突围,公孙修摇首:「襄平既破,辽东何存?孤当死社稷。」
是夜,魏军总攻。
石砲轰击未停,王海率死士架云梯登城墙崩坏处。
降卒为向导,开西门。
魏军如潮涌入。
守军军无斗志,或弃械跪地,或溃散巷间,任人宰割。
卑顺率亲卫巷战,力竭而死。
公孙修携妻妾十余人,聚于府中正堂,积薪浇油。
火起时,城外石砲声犹震天。
公孙修北拜宗庙后投身火海,妻妾皆从死。
十月初十,襄平陷。
贾充严令三军:「辽东乃大将军安身立命之基,敢有劫掠百姓、淫辱妇女者,立斩!」
命司马伷率军维持秩序,收降卒,抚伤民。
然王海部海贼旧习难改,有旧部赵猛率百人劫富户,贾充闻报,亲至营中,当众斩赵猛,悬首城门。
三军肃然,劫掠遂止。
辽东豪族多降,献粮十万斛。
更有柳氏献战马千匹,田氏献金帛无数。
襄平虽遭砲击,民居损者十之三四,贾充令开府库,赈济百姓,修葺屋舍。
又释降卒,愿归田者给粮种,愿从军者编入屯田营。
后世有史臣「曹面子」曰:
襄平之陷,非战之罪,乃器之威也。
昔公孙度据辽东,历三世,凡五十年。
城坚粮足,带甲十万。
昔者攻城,无外乎云梯冲车,人马相搏,虽勇者亦需旬月方克。
今司马昭以两万兵,三十砲,十日而下,时移世易,利器改命。
然观贾充所为:破城而止杀,得地而安民,虽王海骄悍,亦能以法慑之。
此非独器利,亦为计之深远。
司马昭欲以辽东为基业,岂能纵兵屠掠,自毁根基?
夫得地易,守地难;破城易,收心难。
贾充知止杀安民,方是真为司马氏谋国。
公孙修临死叹「以术胜者败于术」,然司马昭得辽东,岂独恃术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