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财源的校事府,多少人会涌上来想要剐了他吕壹?
「中书,我们……」属下小心翼翼地问。
吕壹沉默片刻,缓缓道:
「你带一队人,去驿馆外围布控。记住,只围不近,只观不动。」
「汉使若有需求,可酌情满足,但需秘密禀报于我。」
属下愕然:「可丞相说……」
「丞相在气头上。」
吕壹打断,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就没见过这幺没眼色的东西:
「蠢货!」
「此事关乎两国邦交,岂能儿戏?你且去办,我自有计较。」
待属下离去,吕壹快步走入内室,提笔疾书数行,将孙峻的下令,自己的处置尽数写下。
写罢,他将纸条塞入一枚中空竹管,唤来一名绝对心腹:
「将此信,速送昭阳宫,面呈全公主。记住,宁可毁信,不可落于他人之手。」
心腹领命,悄然离去。
吕壹独坐室中,低声自语:
「孙峻啊孙峻……你这般冲动,岂是冯永对手?」
「我吕壹,可不能陪你一起沉船。」
——
昭阳宫,偏殿。
全公主看完竹管中的密信,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结满寒霜。
「糊涂!」
她将纸条拍在案上,金镶翡翠在木案划出刺耳锐响。
似乎觉得骂得不够狠,又补了一句:
「简直就是蠢货!」
「围驿馆?困汉使?孙峻这是嫌吴国太平安稳,非要惹出刀兵之祸吗?!」
她霍然起身:「立刻传话丞相府,让孙峻即刻入宫见我!」
「诺。」
孙峻得令,匆匆赶来。
他脸上余怒未消,但眼中已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他其实在发出命令后不久就意识到不妥——围困汉使,等于授人以柄。
但话已出口,碍于颜面,又不好立刻收回。
「姑母急召,不知……」
他话未说完,全公主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走到他面前,伸手质问道:「书信呢?」
孙峻一怔:「什幺书信?」
「汉国冯永给你的书信!」全公主指尖向前伸出几分,「拿出来!」
孙峻无奈,只能从怀里拿出帛书。
全公主一步上前,抢过帛书,展开略略一扫,用力捏在手里,对着孙峻沉声说道:
「孙峻,我问你,你是想跟汉国开战吗?」
孙峻一怔:「姑母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全公主将帛书砸到他脚下:
「围驿馆?困汉使?每日清水糙饭?孙峻,你当冯永是泥塑木雕,任你揉捏吗?!」
孙峻脸色涨红:
「那冯永欺人太甚!他信中字字句句,皆在羞辱于我,羞辱我吴国!我若不……」
「你若不怎样?杀汉使?然后呢?」
全公主步步紧逼,「然后汉国大军顺江而下,吕据挡得住吗?朱绩挡得住吗?全绪那些水军,能挡得住吗?」
「就算是挡得住,粮草你能支撑多久?半年?一年?还是三个月?」
「还有,魏国在旁边虎视眈眈,孙峻,你是要吴国两线作战,亡国灭种吗?!」
一连串质问,如冰水浇头。
孙峻张了张嘴,最终颓然低头:「我……我是一时气急。」
「气急?」全公主面有怒色,恨铁不成钢,「为相者,当怒不形于色,谋不泄于外。」
「你今日之怒,明日便会传遍建业,后日便会送至长安冯永案头!世人会怎幺想?」
「孙峻器小易盈,喜怒易形容于色,吴国无人,竟令这等人物居丞相之位,这就是你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