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时明见状也不做催促,只是道,「陛下再有片刻就到了,各位可以先看看今日要议的事项。」
众人拿起纸张一看,均是大感新奇。
这上面用线条画作格子,顶部写了议题、负责人、事项,内中则是边饷、马草折银等事项。
一切井井有条,比之常见的公文写法,确实更见清晰。
高时明笑着补充道,「此乃陛下读史记有感,效仿太史公的『年表之法』而作。」
「用在计事之中,更为清晰明了。」
「为区别于史家所用世家年表,陛下特赐名——表格。」
话音刚落,殿后传来一声悠长的唱喏。
「陛下升座——!」
众人心中一凛,也来不及再认真看这所谓「表格」,连忙转身,呼啦啦跪倒一片。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一身明黄色常服,从殿后缓缓走出,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跪在地上的臣子。
但他没有如上次一般坐上龙椅,而是走到丹陛下那张略高一些的「皇帝专用」办公桌后。
「众卿平身,都坐吧。」
群臣起身后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率先落座。
朱由检微微一笑,对此早有所料。
「诸位为何不坐?」
还是没人动。
沉默片刻,首辅黄立极率先出列,满脸纠结地说道:
「陛下……自太祖皇帝定下规矩,朝堂议事,臣等皆是站立回话,如此……如此集体赐坐,似乎,有违祖制啊!」
是的,议事能坐着固然好。
毕竟谁也不是贱骨头,能舒服当然选择舒服。
但是「礼」是文臣们制约皇帝的最强大武器。
哪怕朝野之中,心学的影响已深入骨髓。
哪怕文臣之中,多数人一当官就将四书五经抛之脑后。
但这批判之武器,皇帝能破,蛮夷能破,他们却不能破。
谁知,朱由检听完,却轻笑一声。
「祖制?」
他反问道:「祖制再大,又哪里大得过古礼呢?」
「春秋秦汉之时,君臣对答,亦是各自落座,从容问对。」
「怎幺到了我大明,反而要让诸位肱股之臣,站得腰酸背痛,才能为国分忧呢?」
他微微一顿,又继续反问。
「更何况,真要说祖制,贪污可是要被剥皮实草的,各位总不能要朕也恢复这条祖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