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就算是一个议题了。
但皇帝的目光正盯着他们,平静,却带着山一般的压力。
内阁首辅、建极殿大学士,同时也是新政委员会一员的黄立极,第一个举起了右手。
紧接着,秘书处和新政委员会的官员们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随后,其他人,不论是东林党,还是旧阉党,或是中立派,迟疑着,或快或慢地也都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新政派官员的脸上一扫而过。
这套会议流程,他早已和这些核心班子通过气了。
今日这场会议,议题他定,人员他定,投票的走向,自然也由他来定!
什幺平衡党争,那是嘉靖修仙的做法。
什幺厂卫特务,那是天启木匠的做法。
他永昌帝君朱由检,要走就走后世的「集中制」。
亲自下场做一做这新政魁首,鞭挞这老大帝国勉力向前,才是他的道路!
今,他便给这群官僚们上好这第一课。
「很好。」朱由检深吸一□气,沉声道,「今日第一事,统一思想,确定新政施行之大纲。」
「朕之前提出人地之争』,乃大明心腹之患。要解此题,当先从国家』二字说起。」
他看向众人,抛出了一个问题。
「为何要有国家?为何天下要有天子?生民又为何要以血汗赋税,奉养百官勋贵?」
「谁能答朕此问?」
此言一出,群臣骚然。
这个问题太大了,大到他们从未想过。
他们读四书五经,考科举,做官,治理百姓,一切都仿佛天经地义。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这便是他们认知的世界基石。
现在,皇帝却在问他们,这基石为何存在?
殿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新政委员会的成员们,虽然早被皇帝用类似的问题「轰炸」过,但此刻也不便开口,他们知道,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
而其余的老臣们,则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了主意,多看,多听,少说。
朱由检也并未指望他们能给出什幺石破天惊的答案。
他今天来,本就不是为了「讨论」,而是为了「压服」!
见无人应答,他也不再等待,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事不集则无以成,权不归则无以断!」
「要抵御北虏,只靠宣大蓟辽的边军之力,够吗?不够!必须抽调南方之财赋,征发中原之兵员!否则,北虏先破北,再吞南,天下难免沦于膻腥!」
「要修治黄河,疏通运河,只靠山东、河南一省之力,行吗?不行!必须统筹上下游,横贯东西数省!这动辄百万、千万的治河费用,更不是一府一县能够承担!」
「要赈济灾荒,西边大旱,则以东边之粮补之;南边洪涝,则以北边之财救之!」
「天下钱粮,非为一省一地所有,而是为天下万民所有!」
朱由检站起身,双手撑在御案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已经不再打算掩饰他的思想,也不去做任何的儒家学说攀附。
从今天起,他将从思想上,行动上,全方位鞭挞这个国家前进!
朱由检继续输出:
「这,就是为何华夏要有国家,为何要有天子,为何要有官吏的原因!」
「允执厥中,以御四,以治万民。」
「这便是大明之责,是天子之责,也是在座诸位,食朝廷俸禄,为国执政的根本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