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一阵吱呀吱呀的响动之后,一座滑杆,被抬到了河畔上,滑杆上的竹椅上,坐着个极胖的男人。
男人戴着一副墨镜,手里捏着一条烟杆,正吞云吐雾着在。
“这位是夜先生的二当家,八炷香的李走鬼,夜先生便是在等着他。”
等那竹制的滑杆,被抬到了河边之时,抬滑杆的人便停了下来。
要说这滑杆,便是简易版的轿子,李走鬼并未下滑杆,他只是拍了拍穿着的寿衣,招来一个弟子,问道:“周玄,便在那八仙画舫里?”
“鬼爷,有三个年轻弟子,在那画舫里瞧见了周玄。”
“好。”
李走鬼应了一声后,又清了清嗓子,朝着画舫喊了一句:“明江府的大先生,我李走鬼素闻你名声,今日前来,便是想请你去一趟总堂,喝两杯水酒,叙叙旧。”
他言语甚是客气,但荆川府的人都知道,夜先生找周玄,是要去做什么。
无非是请到堂口里,囚禁起来,然后……敲敲竹杠呗。
让他们杀周玄,他们是不敢的,一来嘛,一个夜先生纸扇的命,自然不如大先生的金贵,
二来嘛,大先生如今已经算是执掌了明江府。平水府的游神,也皆听他调遣,
两府游神支持的人物,夜先生想杀就杀,那不逼得两府游神上荆川来拼命?
所以,夜先生杀人的胆子不敢有,但借着夜先生纸扇的命,好好找周玄要一大笔赔偿,这个胆子他们有,而且很大。
不过,周玄此时正在入定,哪听到得李走鬼的“邀请声”,自然没有回应。
李走鬼歪头笑了笑,对一旁的弟子说道:“这位大先生,还是不给面子,那就敬酒不吃,吃罚酒喽。”
“十三时辰,还是得你们去请一请那位明江大先生了。”
在夜先生的堂口里,便有十三时辰,对应十三个极其杰出的弟子,个个香火都在六炷以上。
他们的名号,分别对应了民间的十二个时辰——子、丑、寅、卯……等等。
除去了这些时辰之外,还多添了一个时辰,称为“魁”。
魁时,在十三个时辰里排在首位,魁先生,便是十三时辰之中的辰首,统领这十三人。
魁先生得了李走鬼的令,当即便摇动了纸幡,那河面上,便涌起了数道溺死的行尸。
“明江府的大先生,我找来八个行尸,扛你去总堂,也算给你大大的面子啦。”
魁先生对着那些水中的行尸指去,行尸便一个接着一个拍着水,水反弹出来的劲力,使得他们如同猿猴一般,攀爬到了那画舫的船壁上,要朝着周玄所在的楼层爬去。
此时赵灯明站了出来,站在船头,手里握着一面罗盘,朝着李走鬼喊道:“李二当家,大先生是我们寻龙堂口的周山主,我们寻龙的高手,正在赶往此地,你想邀请我们大先生,还是得排排队。”
“什么时候,这五炷香的弟子,也够资格跟我讲起话来了?”
李走鬼吐了口烟雾,阴毒的瞧向了魁先生,他神色极是狠辣,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魁先生一语不发,当即便摇动了手里的纸幡,幡子之上,便冒出了一团黑气,黑气如流动的水,朝着赵灯明激射而去。
赵灯明知道不敌,却依然不惧,当即也控住了风与水,要去抵挡那只黑色的气流。
而就在此时,河面上,却传来了一阵醒木拍桌的声音。
“嘭!”
一面折扇凌空飞出,落叶一般轻飘,后发先至,挡在了黑色气流面前,折扇轻开,将那气流给挡了下来。
那黑气,就仿佛轻吹出去的一口气,吹到折扇上时,那折扇压根没有动。
“是白柳先生。”
魁先生对李走鬼说道。
李走鬼当即便有些恼火,朝着云墨剧场一带,骂了过去:“白柳,你个死说书的,要坏我们夜先生的事?”
“夜先生、寻龙堂,皆是小老儿的听书客,即是听书客,便不要伤了和气,若真要大动干戈,那我白柳为了往后云墨剧场的生意,只能不自量力,当一个和事佬了。”
“你是挺能放屁,我李走鬼要带走周玄,我看你拦不拦得住。”
李走鬼当即便从滑杆上站了起来,手持着烟斗,一步一步的朝着画舫走去。
他这浑圆的大胖子,在水上,竟走得极轻盈,仅仅走了三四步,便离那八仙画舫,不到两三丈的距离。
“李二当家,真要过我这把折扇吗?”
白柳先生的身形陡现,立于船头,手中握住了折扇,朝着李走鬼看去。
“江湖上都说,说书人的七炷香,可敌其余堂口八炷香,老子偏偏不信这个邪,刚好,这里周围人多得很,也能给我们当个见证,瞧瞧你是不是可敌八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