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无形的对比在形成:一边是西域那充满活力、规则清晰、前景广阔的新秩序,另一边是长安眼下因权力更迭不明而带来的停滞与不安。
这一日,张朔在府中设宴款待几位来自江南的故交大儒。
酒至半酣,他命人取来一套精美的西域琉璃酒具亲自为客人斟酒。
“此物乃龟兹巧匠所制,其法源自波斯,又经我浮梁工匠改良。”老张把玩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感慨道:“可见这技艺、文化唯有流通交融,方能推陈出新,愈发精进。闭门造车,固步自封,终非长久之道啊。”
他这话,似乎是在说器物又似乎意有所指,几位大儒皆是饱学之士,如何听不出其中弦外之音?联想到如今李唐朝堂对外隐隐流露出的排斥与警惕,不由得暗自点头。
这些言行,就如如同春雨,润物无声,加上他在文坛的影响力和本来就跟河洛学子们的熟悉程度,一时之间可谓满城风雨。
他没有一句指责长孙无忌,没有一句干涉李唐内政,却通过展示大魏在西域的治理成效和开放姿态,无形中抬高了合作派的声音,也给那些反对长孙无忌一味保守僵化政策的人,提供了某种道义和现实上的参照。
这让长孙无忌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种压力并非来自直接的对抗,而是来自一种无处不在的对比和质疑。他发现自己惯用的权术手段,在张朔这种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处处占据道义高点和现实优势的文化输出和理念渗透面前,有些难以着力。
之前长孙无忌还只是觉得这张仲春不会比夏林更难对付,但现在看来他与那夏狗分明就是一文一武,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凡叫他再在这里溜达几日,长安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吩咐下去。”长孙无忌对心腹道:“那些与张朔过往甚密的官员,找个由头调动几个去闲职,叫他们知道知道我的态度。还有,加紧对秦王府的控制,任何外人,尤其是医者,没有我的手令,一律不得入内!”
他必须加快步伐,在张朔营造的这股歪风形成更大气候之前,彻底掌控局面。
一个人啊,这还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就把这个自以为已经掌握大局的李唐宰相给牵制的死死的,长孙无忌一生自负,他承认自己在军事方面的确不如夏道生,但其他方面他在这天下英杰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