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敢?”老张坐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霜:“别忘了,你这太子之位,法理上源于你是李唐皇帝之子。可你这身世,虽然你娘默认了,但终究没摆到明面上。若是宗正寺出面,质疑你的血脉,即便动摇不了根本,也足够恶心人,让你在宗室面前抬不起头。”
他踱了两步,眼中闪着算计的光:“不过,他这是走了一步臭棋。宗室那些人,有几个是真心服他长孙无忌的?不过是畏其权势罢了。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拉拢那些对长孙家不满的宗亲。再说了,真要论强权,你别忘了那个血缘爹的绰号是什么?”
“嗯?孩儿不知啊……伯父,孩儿一直都在浮梁那边……”
“在浮梁当大人呗。”老张瞥了一眼小武,倒是把人家小姑娘看得一脸绯红。
接着他咳嗽一声说道:“你爹的外号,在士族之间臭不可闻,但在民间,他的外号叫无冕之王。论强权,你问问天底下有没有敢质疑你爹的人。除了那些愣头青,即便是长孙无忌都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说上他夏林一句坏话,他们不敢!”
“哈哈……”李治大笑了起来:“我父亲可是真厉害啊,四舍五入,那我也很厉害。”
“别的不说,你这幅死不要脸的样子,颇有你死鬼老爹的模样。”
这话说得旁边的小武也是咯咯直乐,她觉得师父有些太严厉了,但师伯就叫人轻松许多,总是能妙语连珠叫人开心。
而这时老张凑近了些,低声道:“鲁王有个宝贝孙子,前段时间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腿,太医署那帮庸医治了半个月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你与你那小师姐去瞧瞧。若能治好,便是天大的人情。治不好也无妨,显了你的关切之心,记得要找到好机会跟他聊一聊长孙无忌,一来要提一下你是李氏王朝的正统太子,二来跟他坦诚的说出你的生身父亲是夏林夏道生。你记住一点,你娘可能在长安都不如你爹好使,因为惹急眼了他真的会杀人,你老爹才是你最大的护身符,你不但不回避,反而要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家父夏道生!”
李治心领神会,二话不说立刻安排小武以太子府女官的身份,带着几名御医前往鲁王府探病。
小武医术得自冬娘亲传,虽不是登堂入室的弟子,只是跟在迦叶身后一起学的,但经过浮梁医学院的系统学习,处理这等跌打损伤自然比太医院的保守疗法高明许多。
几帖对症的膏药下去,配合独特的推拿正骨,鲁王孙子的腿伤竟很快有了起色。
鲁王李元昌老怀大慰,自然是对太子殿下感激不尽。李治立刻按照老张的关照,隐晦地提点了几句,只说近日听闻长孙相公似乎对宗室事务格外关切,也不知是何缘故。
李元昌人老成精,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他本就对长孙无忌专权有所不满,如今又被点醒,心中警惕大起。再联想到长孙无忌近日确实屡次暗示他应在宗室中“有所作为”,更觉其心可诛。
两日后的一次小型宗室宴饮上,李元昌便借着酒意,对几位相熟的郡王发了几句牢骚,言语间对长孙无忌试图插手宗室事务表达了强烈不满。
消息如同水纹般在宗亲圈子里扩散开来,许多本就对长孙无忌心存忌惮的宗室,此刻更是同仇敌忾,无形中向太子李治又靠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