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时营帐,三娘正在卸下繁重的头饰,对着铜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此刻镜中映出夏林溜达进来的身影。
“还在想今天的事?”
夏林凑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宫女手中的梳子,挥挥手让她们退下,然后动作算不上温柔地帮三娘通着长发。
三娘只觉得脑袋上的疼痛一阵阵的传来,但一想到这是狗东西难得的温柔,所以即便是疼到龇牙咧嘴她也咬牙硬挺着:“能不想吗?五百对七千……若非亲眼所见,朕绝不会相信。北衙禁军承平已久,竟是糜烂至此。你这教导团,也着实太可怕。”
“不是教导团可怕,是理念和体系差距太大。”夏林放下梳子,双手按上她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教导团的作用就是播种机、宣传队。把他们撒出去,把新的操典、新的带兵方法和信念传递开,一开始肯定会很难,这里头会有人抵制,也会阳奉阴违,但只要坚持下去,种子总会发芽。”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也藏着认真:“再说了,你这当娘的都舍得把宝贝儿子放到风口浪尖上,下面那些将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脸面?”
三娘按住他作乱的手,转过身瞪他:“少跟我来这套。整训归整训,但分寸你要拿捏好,莫要激起兵变。还有,教导团的人,终究是魏人,长期待在禁军中做教官,难免惹人非议。”
“知道,规矩我懂。”夏林笑道:“教官只负责训练和指导,不插手人事、粮饷和指挥权。定期轮换,避免出现非议。再说了,不是还有咱们儿子看着么?让他多往军营跑跑,既是监军,也是学习。实践出真知,可比在宫里看一百本兵书都有用。”
提到李治,三娘神色缓和了些许:“治儿今日表现尚可,沉得住气。只是,经此一事,他与关陇那些人的关系怕是更糟糕了。”
“迟早的事。”夏林不以为意:“他既然坐在那个位置上,就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有所取舍,方能有所作为。我看韦家那个小黑皮就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她今天可是给她爹老子挣了大脸了。”
说到韦彤,三娘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那丫头倒真是个异数。听说在护卫营里表现抢眼?看来你这伯乐没看走眼。”
“那是,我看人什么时候走眼过?”夏林得意地挑眉道:“那丫头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女将。有她在,韦家跟东宫的关系可就牢靠多了,有了军方的支持,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夜愈发深沉,营帐外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更鼓声,渐渐归于沉寂。
但对岸的禁军大营,许多帐篷里依旧亮着灯,隐约还有争论和摔打的声音传来。这一夜,对很多人来说,注定是无眠的了。
而在护卫营的驻地,韦彤和衣躺在简易床铺上,听着同帐姐妹均匀的呼吸声,却毫无睡意。白天的兴奋与激动渐渐沉淀,她想起跃起掷出石灰包的那一瞬间,想起父亲在观礼台上那复杂难言的眼神。
她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但旁边却传来姐妹的声音:“彤彤,你也睡不着啊?我们起来去偷点吃的吧?”
“不好吧……若是被抓住了可是要挨罚的。”
“我们可是侦察兵,不被抓住就好了。”那姐妹翻身起床:“走!”
“去偷哪里?”韦彤也神采奕奕了起来:“你说。”
“当然是偷自己大营食堂的,应当还有些包子。偷人家的被抓到了,那才叫倒血霉呢。”
“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