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黄大闺女,在床底下听著上边不干正事,只觉得其声音先是宛如泥中螃蟹一般响之不绝,继而燕语鶯声,俄尔蝶恋蜂恣,总之是百般难述,床底更是来回来去的晃动,华池荡漾波纹乱,翠帷高卷秋云暗。
这曹诗诗躲在床下听得分明,只觉得浑身上下处处都不得劲儿,甚至还—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曹诗诗对著床板,往小仙的位置使劲地一刺。
却发现王小仙家里的这处床板居然质量极好,一刺之下匕首居然没有刺穿。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当杀手,没有经验,又是心慌意乱之时,一击没能必杀,反而惹了王小仙警觉。
曹诗诗又羞又恼,连忙滚了出来,拿出匕首打算硬杀。
然后就这样了。
王小仙也真是嚇了一跳,几乎要嚇出事儿来,见她拿出匕首来刺自己,第一反应却不是怕,而是情不自禁地觉得大羞,本能的居然还想要將被子拉起在身前遮挡“啊~~,刺客!”
王娟也是被嚇得惊声尖叫,却是勇敢地挡在了王小仙的前边。
曹诗诗只想杀王小仙,不想伤別人,一时犹豫,手中匕首到了王娟身前竟出现了片刻的犹豫。
也就是这微微犹豫的一下,却是反而让王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口中还大喊:“夫君快跑。”
曹诗诗大急,拿著匕首就与王娟角力,她是將门之女,身上到底是有点功夫的,王娟力弱,哪里扭得过她,一下就落在了下风。
王小仙见状也是大急,这曹诗诗只是杀他的话他倒是无所谓,让他杀也行,甚至对此还有点迫不及待呢。
但此时见她与王娟纠缠,王娟挡在了他的身前,那刀子一直直直地衝著王娟的肚子,王小仙也不禁大急了,连忙上前用力地狠狠一脚端在了她的鼻樑上。
只是这丫头凶性甚重,被王小仙一脚端得直流鼻血,却依然是恶狠狠地瞪著他,手上更是半点不松,依然与王娟奋力抢夺匕首,隨时可能一刀囊死王娟。
王小仙愈发大急,四下一寻,见床帷处有一个银托子。
这东西是王娟陪嫁的时候带过来的嫁妆,厚嫁么,嫁妆里什么都有,足有好几十口大箱子,这东西王小仙这么年轻,肯定是不需要用的,他甚至之前都没听说过这东西,王娟也是不懂人事,知这是闺房之物,她也不知道王小仙会不会用,便早早地就给拿出来准备著了。
此时却这玩意却是有了用处,王小仙连忙拿了起来,狠狠地砸在了曹诗诗的太阳穴上,一下就砸得这她眼冒金星,手上也终於失了力气,被王娟趁机將已首给夺了,一脚端跌在地上。
这一会儿的功夫,却见从偏厢房也出来一女子,正是王娟带的陪嫁丫鬟青梅,房门也被人突然撞开,却见是秋香带著自己的丫鬟小菊刚刚在王小仙洞房的时候一直在外边听墙根。
三个女人加上王娟,一共四个女人,这会儿一齐上前,却是终於三下五除二的將这曹诗诗给摁住了,还犹在叫骂不休。
“狗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王小仙脸色愈发的红了,只觉得大羞无比:“不是,这,这怎么这么多人?”
一,二,三,四,除了王娟这个当事人之外居然足有四个女人刚刚一直在偷听偷看的么?
啊~
青梅是王娟带来的陪嫁丫鬟,王小仙压根就不认识,但这其实也是大宋这时的习俗富贵人家的女子总是要带陪嫁丫鬟的。
並不是说一定要三人如何如何,而是按照规矩,陪嫁丫鬟要负责准备热水,更换被褥,处理狼藉,以及隱性的,但却极其重要的是:作为新妇落红的一个见证人而存在。
当然,有些新郎官如果有什么特殊癖好非要三个人一块,也不是不可以,但王小仙因为不知道这个风俗,以至於这青梅从里边出来的时候他还真有点又被嚇著了。
秋香这是自己的侍妾,扒墙根这种事儿吧—你说你带著小菊干嘛呢?
一时间愈发的羞恼了,却是也索性不遮了。
【看吧看吧,让你们偷看,明天把你们都他妈给办了】
“大爹,这女人,咱们怎么处置?”青梅忽然问道。
这般情景,王小仙也不好再说直接把人放了之类的了,道:“处置个屁,这是官家的表妹,这都是第二次杀我了,送宗人府吧。”
王小仙这边正在洞房烛,好生热闹了小半个街坊,然而正在不远处的正阳楼店,三楼雅间之內,也有一伙人在算计著他。
却见这雅间之內,满桌珍儘是作价不菲的名贵吃食,一名正当中年,身穿名贵貂裘,蜀锦刺绣的中年俊秀公子居中,身旁环坐著几个帮閒,与十余个陪酒女子陪侍著,却也只是枯坐不曾动筷,只与这些陪酒的女子搓揉谈笑。
忽得一阵风铃,包厢內走进一个中年男子,桌上眾人无一不是齐齐起身抱拳行礼,为首那风流公子更是哈哈大笑:“周翰兄,烦请上座,要约你当真不易啊。”
“富大官人相邀,哪有不来的道理,此间调度,还要多赖公子襄助,尚不曾感谢,怎还叫您再请了我来?”
“周翰兄这般人物,寻常便是想请都请不来的,您是士林俊秀的人物,咱如今却只是一寻常紈,您能来吃咱家的席面,那是了咱们脸面了,且饮,且饮。”
说话间,这公子站起身来给他亲自斟酒,笑著问道:“我听闻那王介白今日大婚,娶的乃是参政王介甫的闺女,如此姻缘,可谓是强强联合啊,听闻连不少大臣都亲自去喝了他们一杯喜酒,周翰兄,没去凑个热闹么?”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王安石不遵礼法,祸乱朝纲,实乃奸臣是也,至於那王小仙,哼,此人分明是妖星降世,眼中全无礼法纲常,我堂堂正正的清白之人,怎会与这等醃赞之人为伍?”
“富大衙內你也莫要这般试探老夫了,你既使了手段调了我回来,难道不正是为了要我与他为难么?”
闻言,这中年公子哈哈大笑不已,道:“我与那王介白不共戴天,自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不知周翰兄待他是如何看待,哈哈哈哈,看来周翰兄果然也是深明大义之人啊。”
原来这中年人不是旁人,乃是富弼的长子,冯京的女婿,富绍庭。
本来,靠著他那个当相公的爹,他的前程应该是铁打的,至少在退休之前混上一身紫袍问题不大,本来也已经做到了转运使这样的高官。
谁知突然就被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小仙给搞了个身败名裂,判了个流放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