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免去你静州监军之职,降为静州军都统,你可服气?”
“我————呼~”嵬名浪布冷笑:“那敢问相国,谁来接替末將?不会又是姓梁的吧。”
“是,就是姓梁的,本官梁格嵬,是太后的侄子,嵬名都统不同意么?”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咱们大夏的龙兴五州,现在有四个,都姓梁了。”
扭头又看向野利仁荣道:“野利兄,我看你们野利氏,说不得也快了。”
“呵呵呵。”野利仁荣低著头不说话,反而还后退了一步,大有你们吵你们的,动手了才好呢我就看个热闹,別溅我一身血就行。
“哼!”
嵬名浪布见野利仁荣这般动作,显然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总不好真的当场拔剑跟梁乙埋对砍,憋屈,也只能认,谁让他刚打了败仗呢?当即怒哼一声转身便走。
“慢!嵬名都统请留步。”
梁格嵬突然叫住了他。
“监军有何吩咐?”
“都统,身为我党项人,你怎么不剃头呢?”
“剃头?”嵬名浪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髮髻,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都统身为党项人,甚至还是咱们大夏皇族,却居然梳著一个宋人的髮型,这是何意啊?”
“哼,”嵬名浪布看著眼前之人,以及梁乙埋丑得不行,上边全剃禿了只留两边的髮型,冷笑:“监军身为汉人,这髮型倒是当真標准啊。”
嵬名浪布:“早在太祖之时,我静州党项就是不剃髮的,此地边陲,必须要和宋人贸易,我部与汉人比邻而居已有数百年之久,部中大多都能说汉话,留髮,只是为与宋人贸易方便。”
“你还想和宋人贸易?”
“监军你这就是纯找茬了吧,五洲党项,哪一部是不和宋人贸易的?我静州的盐税,最多时曾一度占据兴庆府財税的四成!不和宋人贸易卖给他们青盐,你们在兴庆府什么?完全不懂政事,不懂军事,你来此当得哪门子的监军?”
“怎么,剃头了就不能卖盐了么?”
嵬名浪布眼珠子都给气红了:“这是私盐啊!我部民眾本就多会汉话,不剃头,只需换一身衣裳,进入宋境就是私盐贩子,谁也分不出他是宋人还是夏人,剃了头,那宋境还潜得进去么?!当年连太祖皇帝都没强逼过我部剃头!!”
梁格嵬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谁又能想得到,堂堂皇族的嵬名山,会带著诺大的一个绥州举州投降呢?
哪还有什么龙兴五州,只剩下四洲了啊,你们留著头髮不剃,谁知道你们是为了卖盐方便啊,还是————投降方便啊。
你也说了,你部几乎人人会说汉话,又不剃头,那岂不是只需要换一身衣裳,就跟宋人无二了么?既然我来做监军,我现在要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剃头,凡我静州子民,留头不留髮,留髮不留头。”
说罢,竟是直接抽了一把刀子出来,扔在了嵬名浪布的脚下。
“都统是打算留髮啊,还是留头啊。”
嵬名浪布扭头,看向野利仁荣,目光停留在他脑袋上油光鋥亮的髮辫上。
“仁荣兄,你们野利部,也准备剃头了么?”
事实上虽然早在李元昊时期就颁布了剃髮令,但其实他的掌控力很有限,藩制么,其实只有兴庆府和夏州等少数他直属能管得住的地方的百姓强制剃头了,其他地方的党项人,没几个剃的。
都觉得那髮型丑。
后世有人说西夏梳那么难看的髮型是为了什么不长虱子啊,省得打理啊之类的,等等能论证出一大堆的合理性来,其实全是纯扯,那就是李元昊在翻史书的时候,看到古代的鲜卑人是这个髮型,他又自认为自己就是鲜卑人拓跋氏的后裔,这才有的这个髮型。
事实上他们很多的党项人都是没剃的,离著宋人较近的都是学著宋人束髮,如野利氏这种离著吐蕃近的都是学著吐蕃披髮或者辩发,压根都不搭理李元昊。
嵬名浪布明显是在拉野利部同进退的,谁曾想野利仁荣却只是笑著道:“这是你们静州的事,跟我们没关係,他又不是我的上官,管不著我。”
梁格嵬:“怎么,都统是不打算剃头,果然是打算投宋的么?”
“我————我————我剃。”
嵬名浪布咬牙切齿,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膨胀起来了,却也只好捡起地上的刀,恶狠狠地瞪了他和梁乙埋一眼,而后用刀子,贴著自己的头皮,直接一片一片的將头髮给颳了下来,直颳得头皮上哗啦啦的淌血也毫无察觉。
不一会儿的功夫,本来挺好看的髮髻,给剃得跟被狗啃过的一样,还满脑袋的血,嵬名浪布一把扔下刀子,一句话也不说大步就走。
“都统別忘了督促你部將士,可都得剃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