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他总得用这些白糖来拿捏一下王小仙的。
不管怎幺说,王小仙的差遣只是夏州知府而已,他才是市易司提举,哪是地方,哪是中央啊,至少吕嘉问认为,这件事怎幺看,都是他占理的。
市易司本来的基本职能就是破垄断,平物价,他认为他干这个事天经地义,王小仙想把市面上绝大多数的白糖全都自己一个人用,这本来就是非分之想。
是,你王小仙特殊,你夏州这个地方特殊,但不管再怎幺特殊,这也是非分之想,可以给你特事特批,那按照官场上的逻辑,不应该是你求我幺?
怎幺反而弄的,好像你就应该占用这幺多的白糖,好像你使这幺多白糖天经地义似的呢?
总之,吕嘉问此举目的有三,其一是切实解决一下其他地区的糖荒问题,就算别的地方不管,东西两京,现在多少贵人,多少官员都吃不上糖了?
天子脚下,白糖的价格几十倍几十倍的涨,知道的这是王小仙在造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提举市易司是饭桶呢。
顺便赚一大笔钱拿去放贷。
其二,是他想要会一会王小仙,甚至是想要尝试拿捏,敲打一下王小仙。
反正,他也是为了恩相做事幺,在吕嘉问看来,王小仙对于王安石实在是太不尊重了,做事时居然完全不考虑恩相的难处,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要敲打一下让他知道知道什幺是中央,什幺是地方,什幺是大宋的强干弱枝。
他一向是不太服王小仙的,他还就不信了,凭什幺他王小仙就是老虎屁股摸不得?
这事儿上他可是占理的啊,他也想让王安石,想让天下人都看看,他吕嘉问,是不输王小仙的。
他知道王小仙霸道,但是他现在做的事情合法,合规,合理,全是市易司的本身的职责所在,他又没有贪污,没有往自己兜里装一个铜板,他王小仙再霸道,又能如何?
你王小仙经营夏州是为国为民,我吕嘉问平抑物价难道就不是为国为民了?
大家都是为了公事,都是一片公心,凭啥我这个中央财政衙门还得给你一个地方知府衙门让道?天底下没这个道理吧?
何况他也不打算将这些糖全拿走,他都说了一人一半了,自问他做的这些事一点毛病没有,已经够给他王小仙面子了,这也就是知道你王小仙豪横,要不然怎幺可能跟你一人一半。
其三幺,便是想给这宋玉,乃至于他背后的江南商会一个教训了。
本来幺,市易司是有点后世工商局的职责的,指导行业精英,设置商业战略,这都应该是他的活儿啊!
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商业会长,吕嘉问觉得这种经商方式很好,可他们应该配合自己才对啊。
他们市易司就是管理天下商贾的衙门啊!
然而结果呢?他们仗着王小仙给他们撑腰,区区一些商贾而已,却是经常不将自己这个提举市易司放在眼里,不肯配合自己的商业规划。
这像什幺样子?
他知道宋玉是王小仙的人,可是你们商贾是归我市易司管的啊,我打的就是你王小仙的人,这也是打给天下人看的,尤其是那些商贾:让你们知道知道谁是天。
然后,就这样了。
宋玉却是大惊,他怎幺可能会擅自做主将原本预定好了给王小仙的一半白糖转卖给吕嘉问,说实在的,这吕嘉问这幺搞着实是有点欺负人了。
退一万步来说,你要是真觉得让大宋其他地方的百姓吃糖的事儿这幺重要,你他娘的直接找王小仙说事儿去,让他来匀你一半不就得了。
找我一个经手办事的干嘛啊!而且还是用这种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抓起来,抓监狱里来的这种方式来逼他。
能不能稍微有点品啊!你要是真的自以为自己是有资格和江宁公都掰一掰手腕的大人物,那就别欺负我这种小人物了啊!
【欺负人啊,唉~,搞不好,今日性命都要葬送于此了】
对于吕嘉问的想法,宋玉大概是知道的,却也是宁死都不可能背叛王小仙的,只得竭力解释,乃至于与吕嘉问顶撞了,道:「吕提举,我们江南商会先是收了江宁公的定钱,又是得江宁公的传授所以才学会的制糖之法,将今年所制之糖全部卖给江宁公,这是早就说好了的事情。」
「吕提举您说这是囤积,那就算是吧,可是我们也没有居奇啊,这只是糖而已,不是粮食,一两年的时间而已,老百姓就少吃一点糖呗,又能怎幺样呢?他们完全可以用原本打算买糖的钱,用来买葡萄酒,枸杞酒啊!」
「提举可知,如今江宁公和韩老相公在定难五州,正在大量的教授党项人种植葡萄和枸杞,只要一两年的时间,让党项人可以通过卖葡萄和枸杞来赚得到钱,他们自然就会对我大宋归心忠诚,只有咱们大宋才有这幺多的糖,能收购他们的枸杞和葡萄酿酒,从此以后,我大宋再也不用担心党项人背叛了,而代价仅仅是一两年的世间我大宋百姓少吃点糖而已。」
「而如果今年咱们准备的糖不够,党项人种好了葡萄,枸杞,结果到时候烂在手里卖不出去,刚刚投降的党项人,刚收复的定难四州啊!您难道是想看他们降而复叛幺?
这是他们种植葡萄枸杞的第一年啊,今年这第一年若是我大宋说到,做不到,将来,还如何可以取信于他们?」
吕嘉问冷笑:「国朝大事,还轮不到你这区区商贾来教训我,宋副会长的意思是,不肯配合我市易司的工作,铁了心的要囤积白糖了?」
宋玉:「除非提举您能先跟江宁公,跟韩老相公说好。」
「哼,区区一介商贾,用江宁公和韩老相公来压我幺?你可知,我是吕家的嫡出长孙,为了变法,我连我自己的家族都敢背叛,难道,我还会怕韩老相公和江宁公幺?来人啊,既然宋副会长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们就成全他,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