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翊点著头道:
“那就该娶媳妇了,將来再抱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多好。
对了,大孙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胡翊一边诊著脉,就一边跟曹擒龙聊起家常来。
崔医士很疑惑,病人如此虚弱,怎能牵动他说话呢?
他也伸过手掐住曹擒龙的脉搏。
这一诊之下,大吃一惊!
经过这连番的折腾,曹擒龙已经是强弩之末,生命力近乎耗尽。
说难听一点,他现在就是靠这一口气支撑著。
隨时都可能断气!
意识到不好,崔医士额头上冷汗都渗出来了。
常遇春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脸色。
他看了看崔医士,又看了看谈笑风生的胡翊。
为何崔医士模样如此惊恐,胡翊却在笑著和义弟嶗家常呢?
胡翊边聊边围著曹擒龙的身子转了一圈,悄然完成了施针最后聊起曹擒龙那七十多岁的老娘时,曹擒龙泪如涌泉。
“崔医士,拿钳子来。
可以开始取箭了。”
胡翊接过了崔医士递来的钳子。
他看到崔医士又拿了块麻布,要给曹擒龙往嘴里塞。
胡翊打断他道:
“不用了。”
“啊?”
崔医士很不解。
因为接下来就是拔箭的关键时刻了,这是最为痛苦的时刻!
病人痛的无法自禁时,两只牙关紧咬,那时候就会失去理智。
这很危险!
很容易就会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不可不防。
可是駙马爷却叫他不要再塞麻布了?
崔医士很想问一问原因,可在这个时候,又是当著病患的面。
他实在不好发问。
这会影响到病患的情绪。
再说了,这可是駙马爷的命令。
大明第一国医的话,必定蕴含著深意。
崔医士照做了。
胡翊便一手拿住钳子,一手住了箭杆断裂的位置。
他仅仅是用手轻轻触碰了下。
曹擒龙立即身体如同触了电一般,直接猛颤了一下!
看著眼前触目惊心的伤口。
破甲锥的箭头尾部有一个装置。
一旦中箭,尾部的三个倒鉤便会一齐展开。
这个时候想要拔箭是很难的。
因为三个倒鉤的存在,一拔箭,便会连带那一整块伤肉、血管,甚至连带著里面的臟腑一起给拔出来!
往往还未等到箭头完全拔出,人便已经死了。
曹擒龙能够撑到现在,说明这一箭没有伤及他的心臟,不然早就死了。
但如果直接拔箭,这会直接拔下一块肉,连带著將肺叶、心臟、血管全部毁伤。
这样一来,怕是不等箭完全拔出,人就会断气。
何况他又如此虚弱,根本握不住。
胡翊知道现在不能正面拔箭,只能从后面想办法。
箭自右胸刺入,几乎穿透了曹擒龙的左肩脚骨。
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直接击碎左肩脾骨,用铁钳夹住箭头的机扩,然后將其拽出来!
有了思路,胡翊立即便来到曹擒龙的身后。
他此刻直接告诉曹擒龙道:
“这一步最关键,挺过去了,你和家中老母、妻儿团聚。
倘若挺不过去,你將死去,你的妻子將会改嫁,你的儿子会跟隨別人姓,你们家要断子绝孙,
你的老娘可能会因此而饿死。”
胡翊这一句话,直接激起了曹擒龙的怒火。
“不会的!
我的妻子自己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曹擒龙立即激动起来。
胡翊就说道:
“那可不一定。
曹叔,有些事只有到了那个关口,才知道会不会发生。”
曹擒龙气的大怒,当即就要破口大骂。
可他想到胡翊是自己的恩人。
又憋住了。
看著曹擒龙左肩破碎的肩脾骨,胡翊手中举著铁锤,一时间却无法下手。
要砸碎一块好骨头,还是砸自己人,这如何下得去手?
他把目光看向了崔医士。
此刻的崔医士在颤抖。
这幅场面,他看到便觉得头皮发麻,更加是不敢。
胡翊又把目光看向常遇春。
老常这人虽然勇猛暴躁。
可眼前之人毕竟是他的义弟啊!
要用锤子击碎好好的肩胛骨,这要是敌人,他能直接把对方的天灵盖砸烂,连带里面的脑浆子搅个粉碎。
可这是兄弟啊!
就连那位力可博熊的陈百户,此刻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把脸別了过去。
这些人都不敢做的事,其他那些医官们就更加不敢了。
胡翊见此情景。
好吧,求人不如求己。
他叫常遇春和陈百户分別住曹擒龙的身体。
他便举起了锤子,摁在曹擒龙的肩膀上,先让他感受到疼痛的刺激。
“曹叔,千万注意不要咬到舌头。”
“得罪了!”
话音刚落,胡翊猛然落锤!
“啊——..—!
曹擒龙在木床上扭曲著,痛苦地挣扎起来。
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是他今生从未遇到过的!
胡翊这一锤子砸下,立即在缺口处倒上了曼陀罗酒麻醉外加消毒。
同时,崔医士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捻起了银针,好像正在给曹擒龙刺穴。
崔医士立即绕到背后。
他这才看到,原来胡翊早已將几根银针刺在了曹擒龙的死穴上。
死穴半刺,这是打开生机的唯一办法。
这就有点像给將死的病人打肾上腺素。
胡翊已经用上了死穴半刺的招数,成也是在今日,败也是在今日,算是做最后一博了!
再看此时胡翊一手银针猛刺之处,竟然不是一个穴位,而是几个穴位一起动手。
这些穴位分別具有止痛、麻痹以及刺激心肺的作用。
崔医士此刻已经愣住了。
他是何时將银针刺入死穴的?
又用一只手掌控好几处穴位,来回不停的拔针、刺针、刺穴。
这是什么手速?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胡翊已经开口叫道:
“崔医士,你来拣碎骨。”
崔医士蹲下来,头皮发麻的用镊子將敲碎的骨茬捡出。
这支箭头本来只是稍稍穿透了肩肿骨。
肩肿骨虽然是骨裂,但还算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