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说话多过过脑子,你看人家胡翊的脑袋瓜多聪明?
怎么到了你这儿,你这颗脑袋长著就变成配相的了呢?”
蓝玉点著头,这一次面对常遇春的吐槽,他倒也是心服口服。
常遇春只是短暂的清醒片刻,便又陷入沉睡了。
他现在是一个很虚弱的病人,这很正常。
胡翊化了一些淡盐水给他喝,再次將10粒青蒿素蜡丸给他餵下去。
等到下午时分,体温基本恢復正常,眼晴也都恢復了。
按照病程,大概需要2~3日时间杀灭疤虫,之后就可以下床了。
一日后,胡翊再解开常遇春的衣甲,看他脾臟的部位。
脾臟充血已经消退不少。
原来肿块有鸡蛋那么大,现在只剩下鸽蛋大小。
一切都在稳中向好。
三日后,徐达闻讯赶到了开平。
常遇春坠马的那一夜,副將张焕不敢隱瞒,立即飞书送到徐达和李文忠帐前。
徐达接到消息,立即將这急报快马送回南京。
这可是陛下的老兄弟!
更是他自己亲如兄弟一般的人!
要是在前线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得了啊?
他知道常遇春得的是瘴疤,十人九死的凶险之症,这一路上是心惊肉跳,生怕见不到最后一面!
可他前脚刚到,就听说常帅已经转危为安的消息。
徐达立即惊奇的从马上跳下来,望著头顶的天,激动地张开双臂,大笑出声来:
“哈哈哈!
哈哈哈哈,老天爷,你还不算无情—
徐达发出了一连串畅快的笑声,把这两日疾行在心里的压抑,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进了开平大营,一见到迎出来的胡翊,徐达立即双手上去紧紧著胡翊的手,就那么得紧紧的!
徐达这个激动啊!
他就双眼郑重看向胡翊,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不住点著头激动道:
“好样的!
你小子好样的!”
“徐叔,还是先进去看看常叔吧,他听说你要来,这一日都在念叨著你呢。”
徐达才刚一进帐,常遇春便一骨碌从床榻上翻起来,往地上一站,手指著激动的徐达开口讥笑道:
“哈哈!
你个徐天德,这么多年咱老常没有逮到过你哭,今日可算是逮著了!”
徐达此刻看到老兄弟还活著,顿时是泪如涌泉。
即便坚毅、稳健如他这样的一军將帅,此刻看到这位隨自己二十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老兄弟。
他依旧是忍不住,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在他面前展现了出来。
常遇春本来还在取笑徐达。
可是看到徐达紧紧著自己的手,给了自己一个熊抱,然后又抑制不住泪水时。
常遇春此刻也是鼻子一酸,竟然也是忍不住的想哭。
这么几十年下来了,二人亲如兄弟,一起造过元朝的反,彼此嫉妒过,又和好过,再到如今的彼此互相欣赏。
最终二人成了可以放心把自己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如今兄弟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差一丝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种死里逃生,兄弟重逢的场面,又怎么不激动?
徐达和常遇春两个四十岁的大男人,此刻哭的泪如涌泉,鼻涕眼泪一起招呼下来。
“哈哈哈哈哈——”
哭过之后,这两人突然望著对方,又笑起来。
胡翊就站在一旁跟著笑。
他不禁在想,其实人这一生,知己真的很少。
若能有这样一位在乎著自己,又能彼此欣赏、彼此相信的兄弟存在著,互相激励。
这是多大的荣幸啊?
这二人一通抱头痛哭过后,徐达又再度拉起胡翊的手,向他郑重道谢。
常遇春也站起身来,对胡翊说起道:
“胡小子,咱老常的命是你救的,今后就算欠你一条命了!”
隨后,帐內热闹起来,常遇春开口问蓝玉道:
“我那日坠马之事,军中知晓的人不多吧?”
蓝玉老实说道:
“一开始知晓的人是不多,可后来还是憋不住了。
这几日下来,不见姐夫进出,再加上一点流言语,就都开始担忧起姐夫的安危来了。”
王弼也附和道:
“军心有些乱了,大家都担心您的安危。”
常遇春便开口道:
“將军中的部將、千户们招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常遇春这人不喜欢藏著掖著。
这要是徐达,肯定不会让自己的手下知道自己得过病,怕影响军心。
常遇春则是把將校们都招来,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道:
“我前几日坠马是真的,得的是瘴疤。”
此话一出,將校们可都嚇坏了。
常遇春却是一脸不在乎的对眾人又说道:
“也不必怕,已经被胡駙马医治好了,你们这就隨我出去,聚拢三军。
我要当著全军將士们的面,向他们证明,你们这个大帅是屹立不倒的!”
豪迈的常遇春,在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没有事。
他站在高台上,轻描淡写的便將自己患绝症、又被胡翊治好的事说了一遍。
他说的很轻鬆,为的是安定军心。
但这病实际上的凶险程度,军中之人都是清楚的。
看到老常在高台上跟將士们聊天时,徐达也和胡翊在底下商量著。
徐达问道:
“你常叔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你必须如实告诉我。”
徐达看的出来,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得了差点要命的病,怎可能两三日过去就没事了?
胡翊便实话实说道:
“常叔的康復期至少需要十日。
十日康復,三十日才能完全恢復体力。
再加上这一次大病过后,对於体內元气的大幅度伤损,还有他的胃部淤血问题。
这一来二去,就必须得休养半年以上,才能彻底养好身子。”
徐达点著头道:
“我就知道!
看他轻描淡写的这模样,定然还琢磨著如何攻克应昌呢,他是真的不惜命!”
胡翊心里很清楚,攻克应昌这事儿,常遇春看的比自己命都重要。
他很担心劝不动常遇春回去静养,这事儿多半要靠徐达显些手段了,就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常叔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我想此事,是否从陛下那里请一道旨意?”
徐达把眉毛一抬,警向胡翊笑著道:
“你要强制把你常叔送回南京去?
倒也对,咱俩都劝不住,但是陛下的旨意来了,他想反对也不成了。”
徐达心中暗道一声,这小子会做事。
如此搬出了陛下背锅,他们两个谁也不得罪。
徐达立即说道:
“我这就请旨把老常送回南京去。”
说著话,徐达抹了抹脸上的沙子。
开平的风沙多,风又大,吹得人都睁不开眼,
再一看胡翊,这段日子就更瘦了,原本白皙的麵皮被吹得成了土色,两侧的面颊也被风吹的粗了,眼睛里也尽都是血丝。
徐达看了看胡翊,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些辛苦又疲惫的將士们。
他便开口对胡翊说道:
“旨意下来后,你便护送你常叔回京吧。”
胡翊就问道:
“那前方战事一起,伤卒如何应对?”
徐达的目光看向了远处地平线,他用手指著地与天交匯的那条线,开口说起道:
“你知道吗,从此地到应昌有八百里,咱们的补给线如果被拉长八百里,仗就很难打了。”
胡翊若有所思的点著头。
徐达又教授他兵事,说起道:
“越往北的草原,冬天来得越快。
这已经是七月了,到了九月,夜晚便能泼水成冰,只以两个月时间想要攻破应昌,又失去了老常这员虎將,希望就渺茫了。”
从这字里行间,胡翊知道今年攻打应昌的事应该取消了。
按史书上的记载,也该是明年开春,李文忠兵出大同,拿下应昌。
便在此刻,徐达又提到了一件事,告诉胡翊道:
“按我们本次的部署,元兵根本没有装备再拉起一支五万人的骑兵。
但他们拉起来了,还从辽东借道,差些攻下了北京城。
我派兵沿路去探,发现杀虎口那段长城被人暗中开了缺口,有人在暗中资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