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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些的日子虽然淡如水,却也別有滋味,叔父现在心里苦啊,想重新过回原来的日子,也变得很难抽身而出了。

所以,你更加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日子。”

说到此处时,胡惟庸又是一嘆。

而他的这句话,也令胡翊的心头抽动了一下。

这话,他已是第二次听叔父说起了。

头一次时,叔侄二人在秦淮河畔的柳堤上交心。

叔父那时候便提到过此事,说他已是船到江心,靠不了岸,越陷越深。

今日,他又说自己想重新过回原来的日子,却很难抽身。

胡翊愿意相信叔父说的是真话。

但叔父的话,依旧不可以全信,他心里深谱这一点。

此刻,酒桌上的气氛开始悄悄发生了变化。

两家人一开始的疏离感,早已被化解了,胡父和胡显对胡惟庸显得又亲切起来。

当父亲、大哥都敬过了叔父酒,

且还说了一堆令人为之动容的心里话,流露了真情出来。

这下子,大家的自光,全都移到了胡翊的脸上。

显然,按照顺序,现在也该他敬叔父一杯酒水了。

喝了酒,最好也要说一点心里话。

今日確实是家宴,就是两家的五个男人坐在这里,敘著亲情。

胡父知道,胡翊对於叔父有些看法,但还是不想儿子在这个美好的时刻扫了兴。

人这一生,苦难很多,反倒是高兴的时候很少。

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无人打扰,血浓於水,又互诉亲情和心里话的场面机会,著实是不多。

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对於胡父这样一个五十几岁,步入老年的人来说,就更加是难能可贵了。

因此,他很希望胡翊能够站起来,顾及一下一家人的面子。

他见胡翊一直没有动作,更没有站起身来,心里已经有些著急了。

正准备要踢一脚胡显,叫大儿子过去扯胡翊的衣襟,给他一点暗示。

倒在这时,胡翊主动站起身来了。

他確实对於这个叔父有些意见,不过念在是一家人的份上,还是又提起了白瓷酒壶,过来为叔父斟酒。

胡翊隨后也给自己倒上,提起了酒杯,缓缓开口道:

“叔父,这杯酒做侄儿的敬您。”

胡惟庸显得很激动。

其实今日摆这场家宴,一个是为了化解之前两家的不睦。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点,便在於挽回和胡翊的叔侄情分。

有些事,胡惟中和胡显蒙在鼓里,他们是不知晓的。

就比如毒死章溢之事。

再比如他和李善长拉拢自己这位侄儿,连酒池肉林都搞出来了,气得胡翊当面给李善长甩冷脸子,扬长而去一事。

那一次,几乎相当於是撕破了脸皮。

胡翊又不蠢,李善长搞这些事,岂能不跟叔父提前商量?

他既然默许了此事,妄图拿美色来绑自己上贼船。

动的是什么奸人心思,胡翊的心里明白至极。

但这话又说回来了,终究都姓了一个“胡”字。

父亲见了这个弟弟,又聊起以往之事,更是动人肝肠、感人肺腑。

胡翊总不能看著亲人,眼睁睁地一步一步滑向断头台。

纵然自己向朱元璋討到了豁免,可以不死。

父母、大哥大嫂、妹妹呢?

再往远了说,胡家那些堂叔、堂妹们,本本分分做了一辈子农民,在土里刨食吃,艰难过活著。

倘若因为叔父將来犯案,被诛灭全家,他们又招谁惹谁了?

胡翊正想到这些。

恰恰在这时,胡惟庸先开了口,拉著胡翊的手,胡惟庸先赔礼道歉道:

“翊儿啊,做叔父的混跡於官场,有时候做事难免要违心。

若有得罪之处,叔父今日向你赔礼了。”

胡翊怎可能让长辈给自己赔礼?

今日这事传讲出去,明日言官们再来奏自己一本逆不孝,到处都是毛病。

再一想起叔父当初庇护胡家,也有情分在里面,他终於也是开口道:

“叔父做的事,侄儿也能理解一些,先前那些事,不会再往心里去。”

胡惟庸点著头。

今日这话算是说开了,侄儿不会再往心里去。

但这话也说的很清楚,先前做的那些事,他是往心里去的。

胡惟庸只得嘆著气,微微晃动著脑袋,无奈自嘲道:

“翊儿啊,叔父这辈子,成也在李相,只怕败也在李相啊!”

胡惟庸这句话,说的是意味深长。

不止是胡翊,就连胡惟中也听出了其中暗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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