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终究是不愿这个弟弟日后有什么不测,胡父尝试开口问询道:
“惟庸,你侄儿现在是駙马,今日又是家宴。
你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乾脆在今日,將事情说个明白,咱们一家人一起出出主意吧。”
胡惟庸微微頜首。
只是,他所做过的那些事,现在要说出来,却又觉得难以启齿。
胡翊也想趁此机会把叔父拉回来。
心里一琢磨,他已经猜想到叔父有许多的事,不好开口说明。
想到此处,他便对大哥还有胡承佑说起道:
“大哥、堂弟,叔父所说之事想来极其重要。
你们二人到外面去放风,免得这里的谈话叫外人听了去,惹来麻烦。”
胡显、胡承佑立即出去了。
目下,就只剩这三人。
胡翊把地方腾出来了,又思想到了叔父顾虑到的问题,定然是涉及到许多违律、犯法的勾当在內。
他便先一步为胡惟庸松解了这些包袱,开口先问道:
“叔父可知道高见贤之死的真凶?”
胡惟庸这时候点了点头,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胡翊。
他隨即笑而不语,还悄悄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示意胡翊干得漂亮。
胡父看到他们叔侄两人的举止动作,这才猜出来了几分真相,立即是一愣,不可思议地道:
“翊儿,莫非”
胡翊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他只是声音平和,毫无波澜的对胡惟庸说道:
“叔父需要知道,侄儿到现在都还好好的,陛下依旧信任於我。
李相眼中的忠臣,那便是忠於他自己,忠於整个淮西。
百姓们眼里的忠臣,便是能叫他们吃饱饭,过太平日子,惩奸拿凶,办人事儿的好官。
反倒是陛下眼里的忠臣,那便是只忠於陛下一人。
胡翊淡淡地说著这些话,然后適时地把话锋又一转:
“只要是陛下的忠臣,於大明天下有益处,自然便是安虞的。
叔父应当知道,王翦、萧何自污,始皇帝、汉高祖反倒越加信赖他们的道理。”
胡翊的话,点到为止。
这些话,胡父听的半懂半不懂但叔父胡惟庸却是真真切切地听懂了侄儿这是在给他出主意,叫他脱离淮西功臣集团,只为皇帝做事。
至於原来的那些胡作非为。
这正好可以看作是自污之举。
你只要有把柄在皇帝手里,他用起你来也就更加的放心。
由此,便不会担心你坐大之后,出现无法控制的情况发生。
胡翊这番话,已经暗示的很清楚了,有皇帝罩著,又有自己这个駙马站在身后。
只要叔父站过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谈的。
你胡惟庸只要犯的不是什么谋逆的大罪,现在这个档口,归附於皇帝,绝对可以活命。
更可以洗清前嫌。
只是·.
此事说起来简单,真要动手做起来,对胡惟庸来说却是有些难的。
当初尚未发跡,他遇到了李善长。
李相当初在滁州归顺朱元璋,立即便向他保举了自己,並在元帅府做了奏差。
之后,无论从广德府知府,还是湖广行省事,再到最后进入太常寺、升任参知政事。
甚至就连如今坐上相位,也都有李善长在暗中助力。
甚至於,就连当初欺辱自己,连带將大哥胳膊打断的那些流氓地瘩。
也是因为李善长的一句关照,那凤阳知府才乖乖把人抓了,押解送来,任由自己处置的。
对於李善长,胡惟庸的感情是复杂的。
这里面既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又有儿女姻亲,通家之好。
他和此人,又是亦师亦友,还同为上司和下属。
可以说,这李善长就是除了大哥家以外,与他最亲的一家人。
况且,整个淮西集团,现在都在暗中作为他的助力。
现在只是滕毅、陈寧、涂节、陈修这些人在助他不久之后,朱亮祖、唐胜宗、赵庸、傅友德、邓愈、冯胜这些功臣们回朝受封。
这一个个侯爵、国公们,往自己的身后一站。
再加上李相的面子在那里,即便常遇春、徐达、李文忠这样的巨头,也得卖自己三份薄面。
这样的权势,真要想捨弃了,实在是心有不甘。
胡惟庸既割捨不下权柄,他也对侄子的信心不够,不觉得胡翊將来能够妥善处置好这其中的利害关係。
因为一旦与淮西功臣集团反目的话。
这么多功劳极大的王公侯爵,就把他们都得罪了!
这么干,简直是自掘坟墓,將来还如何在朝中立足?
到那时,胡家又该如何安身立命?
胡惟庸其实想的相当长远,目光也並未只拘谨在面前这点小事上。
他此次选择和唐胜宗一家联姻,这也已经是试探过几次之后,自认为最合適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