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能够独领一军,揽数十万之眾灭元北伐,如摧枯拉朽般的英雄人物。
性子虽然粗野,倒也有柔情的一面。
待胡翊他们走后,整个屋里就只剩下朱標和常婉。
在父母离开后,常婉终於不再控制自己的眼泪,一头撞在心爱之人怀里,痛苦地发出哭声。
她刚才一直著,现在终於可以发泄一番,表达自己的委屈。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错?
心疾这种事並非她自己想得的,可这个病魔就是找上了自己。
如果是在別的家庭,这件事也可以有转机。
但偏偏这是在皇家!
朱標又是要继位为君的太子!
为什么会生在皇家?
又为何,要得上这样短命的病症呢?
趴在朱標怀里,常婉哭的梨带雨,哭的痛彻心扉。
此刻再想起当年那些共同生活过的经歷,常家和皇子们隔著军帐居住,抬头就能碰到。两小无猜时,一起在田间散步,一起在河边追风,一起奔跑向夕阳落日—
她还记得,在朱標钓鱼的时候,自己总会默默地带一卷书,坐在身边静静地陪他也会在他困了以后,叫他把头轻轻地靠在自己腿上,忙了一日的世子殿下总需要短暂地休憩一下,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彼此陪伴下去。
这样的日子,本以为可以长久,一直持续到今生將要闭目而逝之时。
却未曾想到,忽然出现的晴天霹雳,现在却要中断了。
就因为自己得的这个病常婉哭的越来越大声,越哭心中便越是止不住的悲凉。
朱標仰头看天,同样是在默默地流泪,
他也想放声大哭。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
两个人的崩溃,其中一个人假作坚强,反倒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的依靠。
若是一起痛苦失声,那就真的垮了,再连一点支撑都没有了。
他不能垮!
所以他更不能哭!
但即便是数次用衣袖擦去悄无声息的泪水,朱標心中积压的情绪得不到释放,只会令他更加难受。
两个人正值季,正是最易动情的年纪。
这种痛,就更是令人痛彻心扉,连绵不绝。
朱標真的不想在未来的某个清晨,一觉醒来,看到一张陌生女子的脸。
他很害怕自己会娶了另一个素不相识,也不喜欢的女人为妻,对於他来说这一切都是陌生的!
尤其是这样一个女人还要跟隨自己一辈子,那將是一辈子的不情愿,將是他一辈子的梦和痛苦,一想到此处他嚇得浑身一颤,脊背发凉。
同样的道理,常婉又岂能接受另一个男人成为自己的男人?
这里的哭声一直蔓延到了后院。
胡翊背著手,和朱静端並肩站立。
抬头望了望缺月,又环顾一遍漆黑的四周,四处都只有一片模糊的影跡,看不清楚,更看不真实,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再一想起这桩刚刚发生的烦心事,从好月圆到即將支离破碎,一想到这些即將毁掉的美好,
胡翊不禁有些自责起来:
“本来把他叫来,是想著长时间未见婉儿了,叫他出来见见,解一些宫中的疲累。”
“喉!没成想”
胡翊的话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心办坏事,甚至於觉得自己愚蠢到了极致!
这时候,就唯有朱静端站在身旁,忽然牵起他的手,夫妻二人就这么静静的立在月光下。
朱静端就只是默默陪伴著,等胡翊的情绪缓和一下后,二人再聊聊。
良久后,朱静端终於开口道:
“其实就算没有今日,这个因,终究是会开出果的。”
胡翊点点头。
这话倒是没错。
但若不是自己点破这个因呢?
朱標和常婉至少会在一起,他们还能一起度过几年快乐时光,至少还会有几个儿子和女儿,总能在这世间留下些什么。
如今却被自己这一搅合,连成婚都变成了奢望。
胡翊当然是无意的,但他难掩愧疚,无法释怀。
倒是朱静端却不这么看。
她严析著说道:
“標弟如果终究要窗去,一切只是时间问题。人生下来就要跟这世间的眾生们打交道,不能只顾著自己个儿,所以事情变坏了,就想办法去重新变好,找一个两全亍法最重要。”
她看的很清楚,这时候就又说道:
“大明的江山社稷,爹打了近二十年,这是半生的辛苦。
社稷传承自然要仔细思虑,婉儿妹妹的身子也不是她自己愿意这样做的,况且她和標弟的感情,我们从一开始就认可。
这就需要一个两全的法子去成全,我们都要好好想想。”
朱静端话音刚落,旁边响奕常蓝氏的声音:
“都说静端看得开、看得远,真是介错,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伶俐,这番话也给我们出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