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在常叔书房见到一艘宝船,製作十分小巧且精致,立时便动了心思。
后来询问过常叔,才知晓这船是您送他的,还说似乎这造船之人与您有亲,不知可有此事?”
徐达听说他是为这个来的,笑著道:
“还以为是何事,这船具就是做个摆设,乃是我徐家一房远亲所做。
若贤侄有兴趣,我再叫他送你一尊便是。”
“多谢徐叔好意,只是小侄更想见见这位造船之人。”
“哦?”
听到胡翊这话,徐达的眼前一亮,他忽然认真打量起了胡翊来,眼中止不住的多了几分激动。
“我那远房堂兄果然言中了,货卖於识家,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胡翊听的莫名其妙,细问之下才知道,这里面还有故事。
大概在开国之前的几年,徐达宗族中的一支偏族,忽然自江西联络上了他。
寻到了百年前失散的徐家分支亲戚,徐达的这位堂兄徐祥,便在当时带著一具船模来看徐达。
徐祥他们这一支,自宋末开始就在造船,便带来了这像极了福船的船模。
过了些日子,常遇春才看到这东西,著也要一具。
只是他们在外打仗,这一去就是几年不回,船模早已送到,却来不及取。
这也是此次常遇春回来休养,才將东西拿回去,摆在书房里面爱不释手,又被胡翊给瞧去了。
得知此人乃是徐达的亲戚,这下胡翊心里就更有底了。
徐达此时也是笑著说道:
“我这堂兄,一生可谓怀才不遇,他曾说过於造船上有许多改进之法。
但他所造皆是商船,自大明开国之后便用不上了,如今分入匠籍,却改行做了个石匠。”
听罢此言,胡翊不禁然。
造船世家出来的人,即便大明如今禁了海运,难道船舶司就容不下他们吗?
运河、长江、秦淮河—整个大明之地有多少条水运线?
又岂会无有徐祥的安身之处?
这有些话胡翊不好问,就改为常遇春来问了:
“徐天德,你都是身为元帅的人了,就没想过拉这个堂兄一把么?”
“正是拉了才做得个石匠,要不然,如今早不在人世了。”
细问之下,原来这徐祥当年还曾被倭寇掳去,替他们造船后才得以活命。
这本是资敌大罪,若无徐达,確实再无活下来的可能,在此事上,常遇春確实错怪徐达了,他已尽力。
而徐达开头处的那几分激动,正是为了这个堂兄的命运而感慨啊。
本以为这个堂兄今生都只能做石匠,混日子混到终老,一身造船的本事就要耽搁掉。
却不想,胡翊竟然因为常遇春书房里的船模而来,能得这位胡駙马爷的垂青,虽犯过不少过错,但徐祥的命运或能因此而出现转机。
常遇春此时便道:
“胡小子,你与我们说说,要用徐祥造船又为了干什么?”
这倒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毕竟廖永忠那里的水师已经得知消息,要用战舰改商船。
徐达、常遇春作为军中的最高统帅之一,大明军队之中到处都散布有他们的人,必然很快就会得知这些消息。
胡翊索性就卖了个人情:
“徐叔、常叔,这些话本来不该跟你们说,不过我想告诉你们也无妨。
造船是为了出海。”
“哦?”
听到这个消息,这二人都是纷纷一证。
一向说一不二的上位,如今竟然转向了,又要开海了?
当初禁海,废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气,如今却又要开海。
本来这海禁之事就才刚刚开始,至今不过才三四年而已,上位突然放弃之前的国策,这无异於是自己伸手打自己的脸。
他们深知道,在这种背景下,还能令朱元璋改变主意。
胡翊的能量就真是不小了!
“贤侄,你说吧,需要徐叔如何做?”
都不说为了朝廷,即便为了自己堂兄,为了这一族,徐达也是愿意配合胡翊行事的。
胡翊便开口道:
“我想请徐叔写一封家信,请这位徐祥师傅进京来详谈,箇中的牵扯我会与岳丈稟明。
若要用他,自然也当解了他的石匠籍,叫他在自己所长之地一展手段,为我大明未来的航海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可,可!”
徐达当即收了钓竿,回去立即写信。
常遇春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开口又道:
“你记得吗,那老东西进城时带了诸多输重,只怕这次又要赖在京城不走了,京城只怕又將起一番新的波澜。”
胡翊则是应道:
“他今已不在相位上,想来应该能够收敛一些吧。”
“呵,收敛?”
常遇春心中有些话就不想说了,李善长干下的许多勾当,有些朱元璋不知道,他们私底下可都是知道的。
他便又是开口道:
“你是太子的姐夫,我家婉儿將来也和太子有亲,正是因此,我才要提醒你多加注意。
这老东西看似面善、客气,实则是一只喜欢翘著摇尾巴的豺狼,他可不是会夹著尾巴做人的主儿。
等著吧,京城又將有一番新的波澜了。”
分道回府之际,常遇春又是说了句知心话,再度强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