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翊將父亲一番安慰,又为大嫂把过脉,看到小身上出了一层痱子,又特意配了点痱子粉留下给她。
今日叔父去郊游这事儿,他不能不管不顾。
但若是直接上门,又显得过於直白了。
他一想,正好胡承佑有段日子没有著家,不妨到沐英那里將他提溜出来几天。
出正阳门时,路过何植兄妹居住之处,想到医士堂取士將至,他打算进屋里去提醒这兄妹一番。
穿过街道后的几间民房,从狭窄的小巷进去,胡翊单是闪避巷中摆放的杂物,就腾挪了数次。
一间狭窄的破屋前,何植正坐在门槛上读书,妹妹何南雀不敢打扰哥哥,蹲在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练字。
“读的什么书啊?午饭吃了吗?”
见到恩人到来,何植立即唤著妹妹:
“南雀,过来给恩人磕头。”
胡翊说了一句“不必了”,他明明伸出手去阻拦了,但这兄妹两个很实诚。
哪怕避开他挡出去的手,还是把头嗑完。
“恩人,这是您上次给我的医书,只是其中有些地方还不求甚解。”
胡翊本想回復一句,你现在这个年纪,不需要知道太多高深的东西,只需將其中最基础的汤诀、药歌背记清楚就够了。
胡翊並不觉得何植能提出什么好问题,但他不打算打击何植的积极性,便道:
“有何问题,你且说说。”
何植此时开口请教道:
“恩人,您给的医书里说『甘草反甘遂”,为什么它们不能一起用?难道所有的药都不能配甘遂吗?
如果病人有急症,非要一起用怎么办?”
胡翊听了何植的问题,颇为惊讶,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这孩子在小小年纪就想到药性原理,而不是只记口诀,果然天资聪颖。
胡翊蹲下身,与何植平视,语气温和却透著严谨:
“何植,你能问到这个,很是难得。
这『甘草反甘遂”的道理,正是药性相剋之故。”
他隨即深入解释道:
“甘遂味苦性寒,归肺肾经,专攻逐水消肿,治急癥结胸:
甘草味甘性平,归脾胃经,看似平和,却甘缓助湿。
二者同用,甘草的甘缓之气会拖住甘遂的猛力,就像急流被淤泥堵塞一一毒水积於体內不得泄,反而激发甘遂毒性,轻者呕吐眩晕,重者伤及臟腑。”
“恩人请等一下。”
何植快速提取有效信息,然后迅速背记。
在他不理解的地方,又是立即用树枝在泥地上记下来,准备待会接著背诵。
胡翊看他问了两遍,就已记住了刚才的回答,显得很惊讶。
这个年纪的何植,本该是跟其他孩子一般,在背各种基础东西才对。
几百味常见中药的药性、用法、炮製,单是这些就要消耗许多心神。
本是死记硬背的年纪,却已开始对药理感兴趣起来,且他的背记速度之快,也是极为有天赋。
正当他以为问题已经解释完了的时候,何植此时又问道:
“恩人,我还想问,若是用黄芪补气、茯苓利湿,並以米粥送服缓其毒性,是否可以应对这十八反呢?”
听到这话,胡翊脑海里“喻”的一声。
天才!
一个学医的天才由此诞生了!
这等规避十八反,活学活用的法子,对於许多普通郎中来说都很难。
何植却想出了法子。
胡翊心中不由感慨,这才是天赋啊!
真要是把这小子培养起来,后面绝对错不了,恐怕至少又要出一位太医了。
胡翊立即出言鼓励,告诉他们一个月后医士堂將要取士,叫何植早做准备。
见到这两个孩子捨不得吃,今日中午了,第一顿饭还没进肚儿呢。
胡翊又赶紧给了点钱,叫南雀一口气买了十个烧饼回来。
这孩子確实与自己有缘。
胡翊这样想。
若他真能表现出天赋,將来收为弟子,传承自己衣钵倒也是一件好事。
当他来到金吾前卫营时,沐英正在操练兵马。
沐英知道,姐夫此来定是为了胡承佑,便將他带到一处校场上。
远远地,胡翊便看到胡承佑在举又锁,看那个份量,大概是二十斤的。
还真別说。
送这小子来之前,一身虚肉,还带著点肚腩。
这才一月不到,胡承佑晒黑了,但也结实了不少,身上已经艺具线条轮廓。
“姐夫,用不用我叫他弗来?”
“算了,我自己进去吧。”
胡翊负手进校场,抓起一根木棍便飞掷弗去,直奔胡承佑的后背。
“嘿,敌袭来了。”
他看弗这小子反应不足,提前先吆喝了一声。
也亏了他这声提醒,胡承佑用用强强躲闪过去,稳住了身形。
“嗯,身手倒是敏锐了些,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