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这才迈步出离郭府。
出门时,便看见寧妃的仪驾停在郭府门外,此刻的寧妃坐在轿中的明黄色坐垫上,双手合十,挽著佛珠正在那里念佛祈祷著。
一看到朱元璋出来了,郭寧妃立即从轿子里面起身,就往出来奔。
“皇上————”
“哼!”
朱元璋却是將大袖一甩,看到这个女人便是一肚子的火。
寧妃是他如今最为宠幸的妃子,但郭灵的事一出,朱元璋的心中便只剩下了厌恶。
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不顾,竟能做出此等黑心事来,可当真是铁石心肠啊!
他心中早已有想法了,这寧妃就算不將她打入冷宫,今后也要叫她冷冷清清的,就在大善殿中思过。
朱元璋一想到这个女人,便感到愤怒又无语。
而在距离南京一百五十里外的官道上。
一人纵马疾驰,马蹄踏碎一地月光,远远地將身后两名亲兵甩开。
郭英伏在马背上,甲冑磨得锁骨生疼也浑然不觉,他频频勒马望向南天,南京城的轮廓还隱在雾靄里。
夜风割面,却割不断心头绞痛,女儿苍白的小脸在眼前晃动————他犹记得那年出征前,灵儿还攥著自己的甲冑,哭的泣不成声,依依不捨地说了一句“爹爹早归”。
再快点!
再快一点!
郭英频频抽动马鞭,指节深深掐进韁绳里面,心里反覆念著那句话给自己打气。
“爹给你带的那支玉簪,还没亲手插上呢————”
泪如涌泉的郭英正在不惜一切代价向前攒行,他抢了朱元璋亲卫的马匹,这一刻勇往无前!
然而,时间来到凌晨时分。
马皇后刚刚回宫后不久,屋內就已然传来了们哀嚎、哭泣的声音。
“殿下、夫人,小姐没有呼吸了,小姐没了!”
“小姐————小姐断气了!”
屋內瞬间哭成一团。
屋外,听闻这道声音的朱静端和马氏,身子俱都是一颤。
朱静端还好,崩溃之际还是迅速站稳了脚跟。
可马氏却是真真切切地悲伤过度,直接晕厥了过去。
下人们手忙脚乱的掐人中,这才把马氏唤醒。
此刻的马氏,哭的撕心裂肺,她已然直不起身来,疲惫的身子只得在庭院里面爬,爬也要进屋里去看女儿最后一眼!
便与此同时,郭英从府门外飞马而下,三步並作两步衝进庭院之中。
郭英的脚步在庭院台阶处猛然凝滯,一声撕心裂肺的“小姐没了“如利箭穿透胸膛,他踉蹌著扶住影壁,鎧甲下的身躯突然佝僂如朽木。
这一刻,天真的塌了!
“啊————!”
“灵儿,我的灵儿!!!”
郭英目眥欲裂,心中的悲痛瞬间止不住的泛滥开来,疼的他难以呼吸,心中都在滴血。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著烧红的烙铁,半个字再也吐不出。
只是那指节攥得发颤,那支藏在袖袋里的玉簪硌著掌心,凉得像块冰,他死死盯著院里那棵女儿亲手栽的石榴,枝头空落落的,倒像是剜去了他半颗心。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就差这一丝时间?
也不叫自己见上女儿活著的最后一面?
他已经昼夜不停的在疾驰奔行了,每日睡不足两个半时辰,最近这两日更是到现在也没有合眼。
郭英现在已经疲惫到了一个临界点,眼见著身体就要垮,却又在此时听闻了女儿的死讯。
他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抽出佩刀,一刀狠狠地斩在院外的水缸上,刀光与火星交匯的那一刻,郭英哭成了个泪人。
这位战无不胜,在疆场上所向披靡的將军,这一刻竟然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老爷!”
马氏眼含热泪,看到终於赶回来的郭英,一时间心中无比的伤痛。
郭英强自又站起身来,因为过於激动而摔倒,又立即爬起来,便要衝向屋內————
“静端,我要试著再救一救,先不要叫舅父进来!”
胡翊这一声喊叫,朱静端立即挺著身子过来,只身挡在了郭英的面前。
“屋內是谁?”
“舅父,我是胡翊。”
郭兴一脸惊愕,但那屋中矗立的,乃是大明医圣。
他又心怀一股敬意,不好贸然闯入,只得站在窗边紧声问道:“灵儿已然断气,还能有救吗?”
“舅父且在门外等候,容我再试试。”
听闻还有希望,郭英率先恢復理智,拦住已经疯狂的妻子,二人就立在了门外。
“胡翊,你只管救灵儿,无论如何,你都是郭家的大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