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总总。
徭役累垮了的骆驼、牛马之类更不用说。
这俩月,由没藏乞祺和沙苑监主持,马军司陆续换坐骑。换下来的战马左不过是混吃等死,几个马军大臣禀报了圣人,便打包给李群和吴王。看拿去干活,还是吃肉。
物资各式各样,虽不周全也简单,但涉及生活大多方面,总归是些实用的,尽可能让更多人,更久活下去。
唔,属于有什么就给什么。
大米饭?不好意思,没有,哈哈。
唔,至于过程,的确粗放了些。
但官少吏少,社会治理能力就这水平,没法苛求太多。
“哎。”傅宝干累了,拎着马扎坐下,指挥民女去给自己倒茶。翘腿望着现场,只是和同僚说嘴:“这几十年,人命从未珍贵过,上到皇帝,都是拼了命的祸害人,没一个是人,都极尽刻薄冷漠。现在,人命又如此珍贵。”
“小郎君,小老儿请问,这吃喝有面有肉,卖多少钱?”来者从包裹里拿出几枚钱。
“不要钱。”傅宝插话道:“你那几个钱,能够么。真卖给你们,全得饿死。”
老人讶然,讪笑道:“那得破费多少?小老儿生年七十,不要钱的赈济只见过一回,便是朱温下乡分牛,贫困者家户给牛,听凭吃用。只随便收了点钱,几乎白拿。”
这说的是多年前的往事。
汴军讨孙儒,在江南获牛数十万计,朱温将其——“尽与诸州民。”
“嗨,你这老人。”傅宝笑道:“花的又不是你家钱,圣人有钱。牲口在关中也不值钱,比米便宜。”
“这,奇了。”
“所以说你们是土鳖,是河南土狗。”傅宝咕噜噜一大口茶水下肚,抹了抹嘴,冷嘲热讽:“打灵州,打夏州,西海,河西……收了不知多少牲口。”
“老头,你只有一个人,便不发你现货,怕保不住。”当口民人还了篮子,端出一碗汤饼:“去外头吃。”
“谢谢,谢谢。”老人接过汤饼,躬身行礼。
“郎君,这布施到何时?”有人问道。
“大概冬至吧。俺们也不清楚,圣人钱多就久点,钱少就管到哪日算哪日,救一个是一个。”
“肥头大耳的,假饿!老子给你吃!”人群里有人被军兵揪了出来,一爪逮住头发,狠命往地上一摔,跟上去几刀背扇在腿上,顺手夺过一盆一个民女正在杀猪的热水迎头泼下:“来混俺的饭,当俺们辨不出,贱得!有刀子吃不吃?”军兵把刀抵在脖子上,怒吼一声:“滚!”
人群噤若寒蝉。
惨叫里声里,当即有数人悄悄离开。
“小老儿这等没用人,也值不得。”老人叹口气,端着碗拱拱手。
“你这老家伙!”傅宝骂了一句,扬手道:“好好活着罢!圣人总会想办法。”
“傅宝,来一下。”
“怎的了?”
“好像是吴王来了,你来看!”
“那边也来了大队军马!不是又是谁出巡,难道是大司农?”
“都闭嘴,不要闹,站好!”
棚子里一阵混乱,傅宝擦擦手,小跑而去。
田边,果然是吴王来了。
他这段时间在主持度田授田,也在分管赈济事。
刚从封丘县过来。
身边,新婚妻子独孤云并辔而行,痛苦面具。
新婚燕尔,即使外出办事,吴王也把娇妻带在身边。
他习惯了折腾,只是苦了独孤云。
小姑娘一个,面对各种场合社恐不适,骑马坐车久了,头昏脑涨,浑身难受。
“怎么一路过来,都是如此。乱了点。”吴王驻足凝视良久,不满地摇摇头:“我有许多想法,还需和大司农商议更张。元君,大司农在哪?郑州?”
“对,还没回来。”元谢回道。
“一会找个地方坐一下,我记下点子。”吴王说道:“走,去棚子里看看。这是哪个县的吏在弄?搞得乌烟瘴气!比封丘还不堪。对了,把管事的叫来,寡人有政令更新。”
“李郎,我头痛,胯下也痛。”独孤云扶着额,凑到丈夫身边,皱眉轻声道:“我想回去了。”
“这……”吴王沉吟了一下,道:“我还要阳武耽搁耽搁。”
“我头痛,胯下痛。”独孤云复述。
“你再忍忍,别这么娇贵,下午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