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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有一株巨大的黄桶树,枝繁叶茂,如同华盖般投下大片阴凉。

树旁溪水潺潺,有几个刚从田里回来的庄稼汉,正在溪边冲洗腿脚上的泥污。

还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纳凉闲聊。

见着江瀚一行人走近,乡民们立刻停下了各自手上的动作,纷纷凑了过来。

村子里平时根本见不到这幺多生面孔,虽然江瀚等人穿着便装,但个个身形健硕,龙行虎步,让村民们不由得有些紧张。

人群中,有一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的老汉站了出来。

他局促地搓着双手,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几位贵人看着面生得很,敢问是打哪儿来的?」

「不知————不知到我们这小村子,有何贵干?」

江瀚笑着拱了拱手,随口扯了一个化名:「老丈有礼了。」

「在下刘泽,乃是成都府过来的行商。」

「路过贵村,想看看能否收购些粮食,要是天色晚了,说不定还要叨扰一晚,不知是否行个方便?」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开人群,来到了一旁的黄桶树下。

身后的几名亲兵见状,立马跟了上去,寸步不离地站在江瀚左右。

他们警惕地扫视着眼前的村民,双手时刻按在腰间,蓄势待发。

见到这番阵仗,那问话的老汉更加紧张了,嘴唇嗫嚅着,似乎想拒绝又不敢开口,生怕惹恼了这群精悍的外乡人。

江瀚见他如此做派,心中了然,他随即便朝冯承宣等人摆了摆手:「去去去,在自家地盘上,紧张个什幺劲?」

「散开些,别吓着乡亲们。」

他示意亲兵们退后几步,然后又对这眼前的老汉安慰道:「老丈放心便是,我等都是正经商人,绝非什幺歹人。」

「实在为难,那就讨碗水喝,顺便歇歇脚。」

见此情形,为首的老汉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连忙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成都来的贵人,您要是不嫌弃,就请到我家院里坐坐,喝口粗茶。

「」

说罢,他便挥散人群,引着江瀚往自家院子走去。

老汉家院子不大,仅有两间低矮的土房,角落里整齐地堆着柴火,苞米棒子等。

闲谈间,江瀚才得知这老汉竟只有四十来岁,名叫李春生,家里总共四口人。

除了他以外,家中有一老母卧病在床,还有两个半大的儿子。

大儿子十三岁,身形有些瘦弱,但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透着股机灵劲儿;

小儿子只有五岁,很是怕生,一直躲在他哥身后,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陌生人。

江瀚让亲兵拿了些随身带的果脯、麦糖之类的零嘴,分给两个孩子。

大儿子伸手接过,连连道了几声谢后,才兴高采烈地拉着弟弟窜了出去。

江瀚点点头,笑道:「不错,倒是个懂礼数的。」

「听说青莲镇是诗仙故居,想必应该文风鼎盛,不知道他俩可曾上过私塾?」

听了这话,李老汉叹了口气,言语间充满了唏嘘:「贵人这话倒是说岔了,文风鼎盛,和咱这些庄稼汉又扯不上什幺关系。」

「别说私塾了,您要是再早两三年来,怕是都见不着这两小子。」

江瀚有些诧异,追问道:「老丈何出此言?」

李老汉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

「咱家世代都是佃户,就指着租种地主老爷家那几亩水田勉强过活。」

「三年前,孩他娘生了场急病,没挺过来,走了。」

「为了给她看病抓药,置办丧事,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偏偏又赶上官府加饷,地主老爷也跟着加租,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只能硬着头皮去借了印子钱。」

「后来利钱还不上,要债的就想把我家老大卖到矿上抵债,小的也要拉去为奴————」

「眼看着要家破人亡,万幸汉王天兵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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