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们不仅把地主老爷给揪出来宰了,还把放印子钱的员外家给抄了,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才把我这两个娃,从火坑里给抢了回来!」
江瀚默默听着,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也算是绝处逢生,苦尽甘来了。」
「后来呢?杀了豪强地主,你家分了多少田?」
一提到这个,李老汉的语气立马兴奋了起来:「我家丁口少,本来一丁只分四亩水田,但军爷考虑到有两个半大小子,所以就多分了三亩旱地。」
「」就在村东头,靠近溪水,挑水方便得很。」
「不仅如此,汉王殿下还下了恩旨,免了整整一年的粮税!」
他指着屋檐下的玉米,手舞足蹈地比划著名:「去年年景好,风调雨顺,总共收了将近有三十多石粮食。」
「刨去自家吃的,又拿出五石卖给官仓,换了些急用的盐巴、布料,还抓了几副药————」
「日子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江瀚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定下的均田免赋之策,在基层落实得还算不错。
像李春生这样的贫苦农户,总算是得了实惠。
「既然如今日子安稳了,可有什幺长远的打算?」
他继续追问道。
李春生闻言,转头望向不远处正在嬉戏打闹的两个儿子,憨厚地笑了笑:「咱一个庄稼汉,还能有啥长远打算?」
「把老母亲伺候好,让她少受点罪,稳稳当当的养老送终;」
「再把两个小子拉扯大,攒点钱,将来给他们说个媳妇儿,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咱这把年纪,眼看着半只脚已经踩在土里了,就不去想别的了。
他顿了顿,指着大儿子说道:「就是老大,心有点野了。」
「听说现在官府正招兵,管吃管住,还发军饷,他就一门心思想去。」
「说是不光能给家里省点口粮,也能去挣一份前程,将来娶媳妇儿也体面些。」
江瀚看着不远处那瘦弱的身影,暗暗摇了摇头,这身板说不定当民兵都够呛,更别提更进一步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日头也渐渐落了下来。
眼看天色渐晚,江瀚便起身准备告辞。
但李春生却一把拉住他,说什幺也要留他吃了晚饭再走。
毕竟都到饭点了,就这幺把人送走,未免也太过失礼。
眼看盛情难却,江瀚也只好答应下来。
由于房里太暗,晚饭索性就在院里吃了,桌上摆着菜,众人端着碗站着吃。
饭菜也十分简单,就是一锅干饭,白水煮倭瓜,几碟咸菜疙瘩,一盘清炒的野菜,以及三四个掺着麸皮的玉米饼子。
李春生搓着手,脸上满是歉意:「贵人莫怪,家里实在没什幺能拿得出手的。」
「怠慢了,怠慢了,您对付两口。」
但江瀚却毫不在意,他心里很清楚,这已经是人家能拿出来待客的最好食物了。
估计平日里,这一家人吃得还要更简陋些。
「任重而道远啊。」
江瀚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虽然他已经颁布了不少惠民的新政,但贫穷二字,依然是这片土地上挥之不去的底色。
想让百姓真正富裕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随便对付了两口,江瀚也不再停留,郑重向李春生道谢告辞。
临行前,他示意冯承宣留下五两银子,算作饭资和一点心意。
李春生起初还有些迟疑,想收又不敢收。
江瀚也不废话,直接一把塞了过去:「就当是给孩子吃点好的,再给老母抓点药。」
李春生这才千恩万谢地收下,目送着江瀚一行人打着火把,消失在田埂尽头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