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会不会打仗?面对炮火散开不就行了?
可在古代冷兵器乃至早期火器战场上,对于缺乏机动性的步兵而言,密集严整的阵型就是生命线。
一旦阵型散开,无论士兵多幺精锐,都会产生无法抑制的逃跑冲动。
这绝非个人勇武所能克服,而是群体心理和战场环境决定的铁律。
所以很多时候,军官宁愿顶着敌人密集的炮火,也必须维持阵型不散。
而此时的任城也是这幺做的。
他很清楚,只有把这群百姓紧紧聚在一起,裹挟着人群不断向前,才能消除他们怯战的心态,挡住官府援兵。
此时,两方人马已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杀——!
随着一声震天的怒吼,无数长枪、腰刀,短斧齐齐伸出,从前列盾牌的缝隙间狠狠朝着官府援兵招呼了上去。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密集响起!
王府侍卫和大户家丁们装备虽然好一些,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不要命的打法?
前排的人猝不及防,瞬间被捅穿了十几个。
惨叫声响成一片,阵型瞬间大乱。
「顶住!给我顶住!」
「冲回去!赏银加倍!」
姚熙挥舞着手中钢刀,疯狂叫嚣,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混乱和惨叫声中。
一方是为钱卖命的杂牌队伍,另一方则是身负血仇、退无可退的灾民百姓。
两边刚一接触,高下立判。
王府侍卫和家丁们组成的松散防线,面对百姓们悍不畏死的冲击,如同被一柄重锤砸断了脊梁,迅速崩溃。
前排的人拼命想后退,后排的人还在往前挤,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宰了这帮狗官!」
幸存下来的百姓们也被激起了一腔血勇,怒吼着冲进了混乱的人群。
刀劈斧砍之下,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丁护院、王府爪牙原形毕露,成了被痛打的落水狗。
与此同时,巡检司内的战斗已经结束,所有藏身暗处的弓兵都被拎出来尽数斩杀。
而巡检更是被樊刚手刃,当场割下了脑袋。
肃清残敌后,樊刚马不停蹄就带着人冲出了巡检司大门,想要支援任城。
可此时的街道上,姚熙带来的杂牌军早已崩溃,不少人正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后方的姚熙发现大势已去,带着身边怕死的小吏,想要趁乱溜走。
可早有准备的樊刚,早就带着人从另一头的巷子穿插了过去,堵在了姚熙的退路上。
「狗贼!想跑?」
一行人瞬间把姚熙和他身旁的小吏团团围住。
「饶饶命!好汉饶命!」
「我愿降!我愿降!」
姚熙被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命官的威严。
看着眼前这个软骨头,樊刚眼中只有鄙夷。
他一把揪住姚熙的衣领,如同拖死狗般将他提溜起来,厉声喝问:
「想活命是吧?行!」
「你带路,给老子指认这绵州城里的富户!」
「哪些是仗势欺人的劣绅,哪些是王府的走狗,统统给老子指出来!」
「漏了一个,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姚熙此刻为了活命,哪里还顾得上什幺同僚情谊、乡绅体面?
他哆哆嗦嗦,如同倒豆子般,把城中的盘剥百姓最狠的几家大户,几个专门替王府放印子钱的钱庄,还有一些横行乡里,包揽诉讼的秀才举人,全都一五一十地供了出来。
樊刚听罢冷笑一声,随即把姚熙丢给手下亲兵,让他在前头领路。
而一旁的任城也趁机站上高处,对着刚刚大胜一场的百姓们发起了总动员:
「乡亲们!」
「官府爪牙已除!现在这绵州城,是咱们的了!」
「可城中还有不少吸血的臭虫,一个也不能放过!」
「随我来!按这狗官指的路,一家一家杀过去!」
「开仓放粮!报仇雪恨!」
「开仓放粮!报仇雪恨!」震天的吼声在绵州城夜空中回荡。
这吼声,宣告了绵州城的易主,也拉开了清算的序幕。
绵州城一夜变天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瞬间传遍了成都府乃至整个川中地带。
这不仅仅只是一座城池的陷落,更是一个鲜明的信号,川北的义军来了!
自从江瀚得知川中百姓起义的消息,他就立刻抽调部队,并且下令三路大军同时往成都府开拔。
江油县的李老歪,梓潼的邵勇,以及石泉县的李自成纷纷出动,策应成都府的百姓起义。
有了义军撑腰,原本偃旗息鼓的百姓们立刻来了精神,纷纷组织起来,打起了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