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跟著张凤翼和梁廷栋这两个蠢货,怎么最后反倒要我这个没卵子的太监来主持军务了?
这张、梁二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就不怕被陛下千刀万剐、传首九边吗?
还有那蓟辽总督丁魁楚,他又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在长城沿线拦截韃子?!
高起潜虽然害怕,但更怕被崇禎治罪。
无奈之下,他只好豁出去了,硬是带人追上了阿济格的大军。
此时,阿济格和阿巴泰正押送著最后一批战利品,沿著边墙缓缓北撤。
在此期间,清军上下是得意忘形。
阿济格甚至下令,让士兵和俘获的百姓把抢来的布都披在身上,一个个打扮得枝招展。
清军一路上吹拉弹唱,载歌载舞,如同过年赶集一般。
沿途明军边堡若防守空虚,他们就顺势劫掠一把;
要是明军严阵以待,他们就远远地打招呼、嘲笑一番。
其囂张气焰,简直视明军如无物。
就这样,清军一路招摇过市,溜达到了永平府附近。
张凤翼和梁廷栋两人已经彻底绝望了。
回想己巳之变时,皇太极可是亲率主力大军入寇,他也没敢这么放肆。
如今区区两个阿济格和阿巴泰,竟然把大明的京畿重地当成了茅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入无人之境。
当初袁崇焕都被千刀万剐了,他俩还能有啥好下场?
张凤翼自知必死无疑,於是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脱罪方法——吃大黄自杀。
大黄是一味中药材,过量服用会慢性中毒,进而导致腹泻脱水而死。
虽然过程痛苦了一点,但可以营造出一种“为国事操劳过度,积劳而亡”的假象,或许还能保全家人不受牵连。
於是,张凤翼也不管什么军务了,乾脆就躲在军营里,开始顿顿吃大黄,准备偽装成过劳死。
梁廷栋发现了张凤翼的“秘密”后,嚇得是六神无主。
要是张凤翼死了,那所有的罪责岂不是都要落到他的头上?
於是梁廷栋把心一横,也跟著一起吃上了大黄。
两人顿顿把大黄当饭吃,只求速死。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张凤翼还不忘“做戏做全套”,让人把自己抬到了迁安前线。
他一边“指挥”堵截清军,一边不停地腹泻,场面荒诞无比。
而梁廷栋则是连样子都懒得装了,直接窝在蓟州附近,一动不动等死。
消息传到高起潜营中,这位监军太监差点被没气疯。
他就是个皇帝用来监视军队的吉祥物而已,怎么一眨眼就成了总指挥了?
没办法,高起潜只能咬牙,带著大军继续“追击”。
途中,清军甚至还故意停下来,朝著明军大营的方向胡乱放了一炮,差点把高起潜嚇得差点坠马。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敢放弃追击,只能像一块牛皮一样,远远地黏在清军屁股后面,將形式主义贯彻到底。
一路上,高起潜连一场胜仗都没打过,反而屡遭清军戏弄。
此时清军已完全放飞自我,喝醉的喝醉、跳舞的跳舞,军纪涣散到了极点。
永平府监军刘景辉实在看不下去了,愤而率领一部明军主动出击。
这一趟出击,还真让他在迁安的枣河村成功袭击了一队百余人的清军队伍,並將其全歼。
这支小队是清军的押运队,个个喝得是酩酊大醉。
但最可笑的是,经过刘景辉战后清点才发现,这一百多人里就没几个正儿八经的满洲韃子。
大部分都是跟著清军一路吃喝玩乐的俘虏。
玩得差不多了,阿济格终於下令全军从冷口关出塞。
撤离之前,他还意犹未尽,並命人在长城边上竖起一块大木牌,上面赫然写著四个大字:
“诸官免送!”
然后才大摇大摆地率军扬长而去。
至此,从阿济格领兵自宣大入塞,然后从冷口出塞,耗时数月,共掳走人畜十七万九千八百二十。
而清军自身的损失,仅阵亡了军官四人,骑兵七十五人。
战果之丰,损失之小,对比之悬殊,令人震惊。
对於这次空前成功的抢掠行动,皇太极对阿济格的表现总体非常满意。
只是对其撤离时,过於囂张荒唐的態度进行了轻微的口头责备。
要是遇到一个稍微会挑选战机的明军將领,这种態度岂不是会吃个大亏?
此次清军阵亡的四名军官,除了强攻定兴县战死的巴特玛达尔以外;
其余三人,没有一个是死於明军的追击下,他们都是在沿途攻城时,被抵抗的明朝军民给打死的。
甚至於其中一个叫布岱的军官,他是在进攻昌平时,稀里糊涂被逃亡明军给弄死的。
昌平可是因为內乱而不攻自破的,结果就这样清军也能死人。
简直令人唏嘘不已。
可以说,但凡大明能让前线士兵吃饱肚子;
但凡每个州县,都能像定兴县那样组织起有效抵抗;
但凡张凤翼、梁廷栋、高起潜三人稍微懂得一点捕捉战机、稍微有半点廉耻和勇气;
阿济格此次入塞,都绝不会如此轻鬆愜意,满载而归。
像是辽东的多尔袞、多鐸、岳托、豪格等人,面对的是祖大寿的关寧精锐,基本上可以说是无一所获,只能陆续撤军返回瀋阳。
等清军主力出塞后,高起潜立刻带著麾下部队,在边墙附近来回搜索。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於让他找到了三个因为醉酒而掉队的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