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外部义军的存在,才为咱们赢得了一段极其宝贵的喘息和发展时间。”
一旁的王承弼听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
“李主事所言极是。”
“救高迎祥,不仅是单单救他一人,同时也是为了维系反明大势。”
“自从王嘉胤、王自用等早期巨寇相继败亡后,高迎祥便被各路义军共推为盟主,堪称义军中的一面旗帜。”
“如果真像大王所说,他即将被孙传庭一举擒杀。”
“消息传开后,势必会极大地打击各路义军的士气,恐怕会有不少人心生惧意,望风而降。”
“届时,官军士气必然大振,剿贼气焰更胜。”
“各位好好想想,如果外围的流寇都被平定或者招安了,朝廷下一个全力围剿的对象会是谁?”
王承弼扫过在场众人,斩钉截铁,
“必定是我四川!”
“所以,保住高迎祥,就是保住反明的大局,有利于所有反抗暴明的力量。”
“对咱们来说,更是保住了一道至关重要的外部屏障。”
“为王前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相比于武将,文官们的看法显然更加宏观。
救高迎祥,不仅是军事方面的问题,更是出于对全局谋划、政治影响和长远发展的综合考量。
李兴怀掌管农部,深知粮秣民力之艰,所以更倾向于以最小的代价,维持外部有利环境;
王承弼执掌学部,参与遴选人才,眼界自然放在天下大势和人心向背上。
他们很清楚,此时的四川根基尚浅,还需要时间消化成果、积累力量。
一个混乱的外部环境,显然最符合四川目前的利益。
听完麾下文武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江瀚也有了决断。
他其实更倾向于文官们的观点。
无他,高迎祥这面旗帜,现在还不能倒。
要是高闯王死了,义军阵营里恐怕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能扛起盟主大旗、凝聚各方反明力量的人物了。
届时,不仅高迎祥本部烟消云散,像蝎子块拓养坤等较大的义军首领也会相继投降。
整个明末农民起义的浪潮,将会被拦腰打断。
在原本的的历史上,高迎祥死后,还有李自成能扛起反明大业,与各路官军周旋。
但问题是,这个时空已经没有李闯了,李自成早已归附了江瀚,不可能再去自立门户。
至于张献忠嘛……江瀚暗自摇头,大西王显然不是什么可靠人选。
以张献忠的实力和性格,对付一个左良玉都够呛,更别提面对孙传庭和洪承畴这些顶尖能臣了。
历史上,即便是李自成,也曾被洪承畴、孙传庭打得只剩十八骑躲入商洛山,何况是张献忠?
他麾下那几个义子,孙可望的内政能力是不错,但论起领兵作战,还是李定国更胜一筹。
但很不巧,李定国也被江瀚收入了麾下,如今正在贵州前线历练,是他重点培养的二代将领。
正因为如此,江瀚才更觉得有必要拉高迎祥一把,让他继续在外面吸引明军主力,搅动各方风云。
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在江瀚的战略规划中,他暂时不打算从西南出来。
要知道,如今已经是崇祯九年了。
明末那场波及数省,持续十余年的特大旱灾,已经悄然在各地蔓延开来,正在逐渐进入最惨烈的阶段。
就拿汉中地区来说,《汉南续郡志》中有记载:
“崇祯元年,全陕天赤如血。”
“五年大饥,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饥,八年九月西乡旱,略阳水涝,民舍全没。”
“九年旱蝗,十年秋禾全无,十一年夏飞蝗蔽天……十三年大旱……十四年旱””
汉中可是号称秦巴小江南的主要粮食产区,更别提其他地区了。
西南地区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气候原因,受影响相对较小。
但中原乃至陕西等地,早已是饿殍遍野的人间地狱了。
——出自中山大学学报《1635—1643年中国群聚性灾害的时空演进与气候背景》
要知道,崇祯年间的旱灾可是近五百年来我国持续时间最长、受灾范围最广的特大干旱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