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核算下来,皮货总作价四百两白银;药材共八十两。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川兵们兴奋不已,低声交头接耳,看来多跑几趟,吃饭问题真的能解决了!
然而,当他们听到粮食价格时,刚刚激动的心又凉了半截。
对方报出的粮价是,每石粳米四两银子!
这当然是邓阳的特意安排。
实际上,此时的四川境内由于江瀚的大力整顿和农业政策,粮价相当稳定。
每斗米价格仅在二钱银子左右。
之所以故意抬高粮价,就是为了避免邓玘部通过几次交易,就能彻底解决粮饷问题。
通过这种法子,才能让他们长期依赖这条走私渠道,从而被牢牢掌控。
同时,高昂的粮价还能消耗他们手头的大部分利润,使其更难积累资本,脱离控制。
面对这个远高于预期的粮价,邓玘的副将卢晨虽然觉得肉痛,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交易,而且就算每石四两,比起汉中府如今高达每斗六钱的粮价,还是要便宜不少。
就这样,卢晨一咬牙,便将全部售货所得,换成了八十石粮食和六千斤熟盐。
粮食几乎没什么利润空间,算上运输损耗,最多也就是保本而已。
主要的指望就放在这六千斤盐上了。
驿站的管事告知卢晨,调集这批粮食和盐还需要三五天时间,请他在驿站稍事休息。
卢晨也并未起疑,正好趁这个机会,给手下这些士兵们放个假,让他们回乡探探亲。
就这样,这些离家七年之久的川兵们,怀着近乡情怯的心情,踏上了熟悉的归途。
可沿途的所见所闻,却让他们大为惊异。
家乡并没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因战乱而残破凋敝,反而是一副秩序井然的模样。
已经入冬了,田间地头除了挖河泥的乡亲,甚至还能见到不少新修的水车、挖开的沟渠等等。
而更令他震惊的是,这贼兵入川后竟然没有大肆劫掠搜刮,反而还把大户家的地分了出来。
参军之前,乡里可是有不少无产的佃户,现在却都分到了土地。
就连他们这些“官军”的家属,只要符合条件,竟然也分到了田产!
回到家中的士兵,自然受到了家人隆重的迎接。
可一阵嘘寒问暖后,家人看着他们藏在内里的明军号衣,脸色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父母妻儿拉着他们的手,紧张地询问道:
“你竟然还在朝廷里当差?”
“这趟突然跑回来,要是被汉王的官府发现了咋办?”
“他们会不会把咱们的地收回去?会不会把你抓起来?”
有的人家,甚至开始自发地劝说起了这帮回乡探亲的士卒:
“以前跟着大明朝廷,饷银见不到几个,苦头却吃了不少。”
“要不……就别回那劳什子官军了,留在家里吧?”
“现在汉王治下,咱们好歹有了活路,分了地,日子有了盼头。”
“去官府自首坦白,说不定汉王仁慈,还能从轻发落……”
听着自家亲眷的劝说,这帮士卒们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他们离家七年,转战万里,自认为是在为国杀贼,博取功名,光耀门楣。
可谁知浴血归来,等待他们的不是荣光,反而是亲人争相劝其“投贼”的尴尬场面。
不得不说,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虽然家乡的变化、以及亲人的劝说让这帮川兵们颇为意动,但他们毕竟跟随邓玘征战多年,胸中还是有几分忠义之心的。
再加上这趟走私,终于搞到了粮食,解决了燃眉之急,短时间内不至于饿死。
因此,除了少部分人最终选择留下外,其他人还是在规定时间内返回了广元城外的驿站。
邓玘副将卢晨对此也并不在意,三五个人而已,无伤大雅。
就这样,等粮食和熟盐备齐后,车队再次启程,重新驶向了汉中。
一直在同沟寺焦急等待的邓玘,终于盼回了自家的车队。
当他看到车上实实在在的粮食和雪白的熟盐后,他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听完卢晨的汇报后,邓玘才算是彻底打消了疑虑,心中对邓阳更是感激不尽:
“这买卖做得真值,不愧是我结拜兄弟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