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您执掌泉通司,我等最是放心。”
“明日开衙,公务繁忙,我等就不去凑热闹了,免得妨碍了正事。”
薛志恒也不点破,只是点头笑道:
“好说,好说。”
随即告罪一声,匆匆离开了王府。
而他身后的一众官员们,望着薛志恒远去的背影,纷纷沉默不语,神色各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未时正刻,新成立的泉通司衙门正式开衙。
为了凸显重视,也为了应对突发状况,薛志恒亲自坐镇衙内,负责唱票。
他整了整官袍,正襟危坐,朝着身旁侍立的副提举微微颔首,沉声道:
“吉时已到,开衙!”
随着他一声令下,院内的吏员立刻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震耳欲聋。
门房则是气沉丹田,高声吆喝道:
“开——衙——!”
随即与身旁的差役一同,奋力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然而,大门甫一洞开,端坐堂上的薛志恒立刻傻眼了。
只见门外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昨天还口口声声说着“不去凑热闹”、“免得妨碍公务”的同僚们,此刻竟一个不少,几乎全数到场。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不少仆役、力工待命。
在大门打开的瞬间,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入,顷刻间将原本宽敞的前堂挤得水泄不通。
而挤进来的官员们,抬头看见坐在大堂正中的薛志恒,也同样愣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新任的泉通司一把手,竟然会亲自坐在这前堂之上,干起了类似钱庄柜头唱票兑付的活计?
哪个部门主事,不是在高堂后厅运筹帷幄,挥斥方遒?
这种一线事务,交给手下的副官、吏目去办不就好了?
一时间,两方人马大眼瞪小眼,愣立在了原地,空气中满是尴尬。
还是薛志恒最先反应过来,他轻咳了两声,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各位同僚如此热情,前来捧场,薛某真是不胜荣幸啊。”
堂下的官员们也立刻借坡下驴,互相吹捧、寒暄起来,试图掩盖方才的尴尬:
“薛主事真乃我等楷模,竟然亲力亲为,坐镇前堂,实在令人钦佩!”
“是啊是啊,薛主事勤勉奉公,我等佩服不已!”
“瞧瞧这衙门,规制严整,吏员抖擞,一看便知道能干实事!”
“泉通司有薛主事执掌,何愁新政不兴啊”
薛志恒也不点破,只是笑着一一拱手,安排道:
“诸位谬赞,薛某实在愧不敢当。”
“各位要是想兑票,只管依次上前,薛某亲自为各位办理,绝不让大家久等!”
众人闻言,自然是从善如流。
尽管内心急躁,但表面上却还维持着体面,一一将刚到手的粮票和布票,小心翼翼地递到薛志恒面前的公案上。
对于大多数官员而言,几张轻飘飘的纸片握在手里,终究还是不如实实在在的粮食、布匹看在眼里放心。
尽早将其落袋为安,才是稳妥之举。
然而,在这争相兑换的人群之中,却有一个人始终稳坐钓鱼台。
那就是户部主事赵胜,他甚至压根就没往泉通司这边凑。
成都城内的核心衙门,大多都集中在汉王府周边区域,彼此相距不远。
泉通司比较特殊,设有两个分衙:
一个在城西,主要负责回收旧钱、兑换新铸的铜币银币,面向民间;
另一个就是薛志恒坐镇的城内分衙,主要负责兑换粮票、布票,面向官员和官府体系。
因此,对于不远处泉通司衙门里的热闹景象,端坐在户部大堂的赵胜是心知肚明的。
但他却仿佛如老僧入定般,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热茶。
窗外隐隐传来的议论声,丝毫不能干扰他分毫。
就在此时,赵胜的副官孙楷却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赵主事,果然不出您所料,泉通司那边已经排起长队了,各衙门的同僚都去了大半。”
“您看……咱们户部是不是也派几个人过去?”
“毕竟这新增的俸禄都是票证,部里不少同僚心中也颇为忐忑……”
赵胜连眼皮都没抬,只是轻轻吹了吹茶沫,淡淡道:
“急什么?沉住气。”
“这午后实在闷热,有什么好挤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