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薛淮平复心境,如实道:「臣之所以能第一时间发现那五份答卷通关节的嫌疑,是因为在春闱开场前,有人给臣送来一份名单和关节暗号。当日在至公堂,臣为了降低孙阁老和岳侍郎的戒心,便先将这五份答卷提出来,将矛头指向臣和高、柳二位同僚。实际上,臣就是这五份答卷暗通款曲的考官,只是当时为了后续大局,臣不得不暂时隐瞒此事。」
「原来如此。」
天子脸上并无怒意,他平静地说道:「范东阳向朕禀报细节的时候,朕便有些不解,为何你能在繁重紧张的阅卷过程中,如此轻易发现那些疑点。」
薛淮愧然道:「此事是臣的责任。」
「定责之事先不急。」
天子双眼微眯,凝望着薛淮问道:「朝野上下都认为你薛景澈有一颗赤胆忠心,过往你在朕面前也是如此表现,缘何你此番明知有人要在春闱中舞弊,并且你也拿到了证据,却不事先向朕禀报?或者说,倘若这次孙岳二人没有闹起来将你夹在中间,你会如何处置此事?是不是要举荐那些答卷?」
这两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
第一个问题关系到薛淮的忠心是否伪装,第二个问题则直指他的人品底色。
薛淮明显感觉到天子施加的压力,他镇定心神,回道:「陛下,臣虽然提前收到那份名单,但臣并未想过徇私舞弊。进入贡院之时,臣便下定决心,即便看到了那些关节通贿的答卷,臣只会按照答卷的水准进行评判。」
天子缓缓道:「所以你是想告诉朕,你只求问心无愧?」
薛淮应道:「是的,陛下。」
「天真。」
天子冷冷一笑,似乎觉得这两个字还不能表明态度,他又加重语气说道:「幼稚!」
薛淮拱手道:「臣事后回想,这件事做得确实很不妥,事先没有果断回绝便已被拖入泥潭,事后若是闹出来,臣就算浑身长嘴都说不清,因此臣愿领受责罚。」
「你觉得朕能责罚你?」
天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在贡院弄出一场大戏,现在谁不知道薛探花巧施手段,将一位内阁大学士和一位礼部侍郎逼到墙角,让今科春闱做到公平公正,有人夸你既有沈爱卿之风骨,亦有当年你父亲的手段。朕若是治罪你,坊间物议如何平息?」
薛淮无言以对。
望着他不同以往的难堪神色,天子又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朕那个问题,为何不事先禀报朕?究竟是何人找你徇私舞弊?」
出乎他的意料,这一次薛淮竟然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而且不是那种慌张失措的失语,是心里早有答案却不能开口的坚定。
「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