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泰给了伍桑二人足够的时间消化,然后才看向薛淮问道:「贤侄,不知扬泰船号发展至今成效如何?能否为我等详解一二?」
薛淮没有未卜先知之能,也不是赵文泰肚子里的蛔虫,一开始当然猜不到对方究竟想做什幺,所以他之前一直谨慎地采取守势,没有和对方撕扯那些细枝末节的问题。
直到此刻,他已经完全摸透赵文泰的心思。
这位总督大人先利用自己的权柄和地位,在扬州府、漕军和漕帮之间画下一条界线,让他们无法紧密站在一起,如今再祭出海运和漕运争利这一杀器,想要彻底将漕军和漕帮笼络到他身边。
没错,赵文泰此举并非是想要对付薛淮,而是用最切实的利益改变这四方势力之间的关系走向。
现在他要让薛淮亲口说出海运的现状,无非就是想彻底打消伍长龄和桑世昌的幻想。
不管伍长龄和薛淮的私交如何亲近,亦不论桑承泽对薛淮有多忠心,只要将海运侵占漕运利益的事实摆在伍桑二人面前,他们自然就要有所取舍。
薛淮望着赵文泰和煦的面庞,他知道自己若是避而不谈或者虚言伪饰,即便赵文泰当下不拆穿,另外两人事后想要查明真相也不难。
短暂的沉寂过后,薛淮坦然道:「回部堂,扬泰船号现有海船近八十艘,其余各类船只百余艘。另外据下官了解,截至今年二月船号盈利约在三十万两左右。」
「三十万两?」
赵文泰讶异道:「本督记得扬泰船号是去年秋天成立,十月份首航,也就是说仅仅半年就有如此成果?」
薛淮道:「是的,不过这是因为没有扣除船号前期投入的本钱,再加上陛下恩旨海运前三年税赋减半。」
赵文泰看了一眼伍长龄和桑世昌,沉吟道:「贤侄,本督并非反对海运。海运有其优势,于国于民亦有便利之处。然凡事皆需有度,若因海运过度扩张,致使运河商贸凋敝运量锐减,则沿线生计何以为继?漕衙、漕军以及漕帮之存续,又将面临何等挑战?更遑论,若运河因之荒废,一旦海上有警,或北疆有变,急需调运粮秣兵员,海运能如运河般稳定可控?此乃关乎国本之大事,不可不察啊!」
听闻此言,伍长龄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