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
薛淮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冯孝先,看着对方苍老衰败的面庞,一时间心中极为不忍,便劝道:「冯老,这些日子你辛勤操劳,为百姓们倾尽所有,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切莫过于自责,且先歇息一阵,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冯孝先泣不成声,薛淮只好让学徒将他搀扶到住处歇息。
他转身来到徐知微的住处,春棠和秋蕙正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巾擦拭徐知微的手腕和脖颈,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看到薛淮进来,两人连忙起身行礼,脸上是既忧且喜的复杂神情。
春棠低声道:「府尊,姑娘今日安稳了些,呼吸没那幺急了。
薛淮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徐知微脸上。
她的眉头不再像前几日那样紧紧锁着,紧抿的唇线也放松了些许,虽然依旧苍白,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痛苦已被压了下去。
他心中稍定,看来孟老神医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那几味极其难得的保元固本的珍药,连同冯孝先等人不眠不休的施针与灌服,终于将她的身体从崩溃的边缘强行拉了回来,只需继续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这应该是最好的消息。
薛淮此刻感受到一股汹涌袭来的疲惫,在榻边一张凳子上坐下。
这几天他平均每天只睡一个多时辰,疫区内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压在他肩头,连日来的殚精竭虑在此刻化作身体各处的疼痛。
但他仍旧不能放松,疫病虽然暂时被控制住,没有朝外围扩散传播,但是疫区几乎囊括宝应县的一半区域和高邮州的东北角,这里还有数万百姓的生死压在他肩上,尤其是济民堂还未找到可以根除病症的药方,每天都有重症区的患者变成冰冷的遗体。
他该怎幺办?
就在他凝神静思之际,榻上的人儿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呢喃。
「娘————」
那声音轻若蚊蚋,带着孩童般的无助与渴盼,仿佛是从遥远而破碎的梦境深处挣扎而出。
薛淮心中一震,转头看向双眼紧闭的徐知微。
这一声娘是在呼喊柳英,还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