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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完成了使命,神情彻底放松下来,与薛淮、章时闲话一阵便起身告辞,薛淮遂命郝时方将这位内廷大太监送往驿馆。

两人回到内堂,章时面朝薛淮而立,深深一揖到底,郑重道:「下官能有今日,全赖府尊栽培提携,府尊之恩典必定铭记于心!」

薛淮连忙将他扶起来,感慨道:「守中兄,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章时叹道:「若无府尊提携,下官恐怕至今还是仪真知县,焉敢奢望一府主官之职?

「」

这是一句发自真心的实话。

他身为太和四年的二甲进士,因为被宁党排挤打压,年过四旬依旧只是一介七品知县,在所有同年之中排在末座,不知受过多少冷眼和讥讽。

如果不是薛淮履任扬州,给了他施展才华和抱负的机会,他的结局多半会是郁郁而终,说薛淮是他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而且章时心里清楚,他在官场尤其是京城朝堂上毫无人脉,薛淮就是他唯一的靠山和仰仗,即便薛淮卸任返京,由他接任知府,这扬州府仍旧要按照薛淮的规划来发展,先前天子让张先传达的那番话便是此意。

两人落座之后,章时恭谨地说道:「下官赖府尊提携忝居此位,然扬州乃财赋重地百业方兴,下官唯恐辜负府尊三年心血,故斗胆请教府尊,下官接任之后当以何为要,方能维系扬州今日之安稳,继开盛世之新局?」

薛淮的目光深邃而沉稳,缓缓道:「守中兄,你我共事近三载,扬州情形你早已了然于胸。依我之见,萧规曹随四字便是首要之务。此举非是守成,而是我辈三年辛苦打下的基础已见成效,正宜深耕细作。」

章时拱手道:「还请府尊赐教!」

薛淮对此早有斟酌,当下不疾不徐道来,从吏治、民生、农桑、商贸、兴学等方面一项项说开。

章时听得全神贯注,不时点头,将薛淮的每一句话都刻印在心。

薛淮说完,端起茶盏润了润喉,继而正色道:「守中兄,扬州这副担子不轻,但我信你挑得起。你只管放手施为,若有那不长眼的欺你新官上任根基未稳,阳奉阴违甚至暗中构陷,你无需瞻前顾后,更不必忍气吞声!」

他顿了一顿,一字一句道:「记住,谁若敢动你,便是动我在扬州的布局,动陛下对扬州的期许。无论对方是豪强巨贾还是朝中某些人的爪牙,只要你据实以告,我在京城定为你撑腰到底!」

这番话给章时吃了一颗分量十足的定心丸,他再次起身深深一揖,无比激动和感激地说道:「府尊字字珠玑,下官铭记肺腑!有府尊此言,下官心中再无半点犹疑,必当恪尽职守,谨遵府尊擘画之蓝图,肃清吏治、提振农商、护佑黎庶,绝不敢有负府尊提携之恩!扬州必将如府尊所愿,日益繁盛!」

薛淮的脸上露出欣慰而信任的笑容,颔首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不怀疑章时的能力和忠心,但他不会将全部的责任都压在章时一人肩上,而且就算是天子也未必知道他对扬州的掌控究竟有多深,可谓是从官府、士绅到百姓的全方位掌控。

简而言之,他光靠一个扬泰船号就把淮扬巨商攥在手心里,更不必说他还有其他方方面面的布置。

就在薛淮和章时畅谈将来之时,他即将卸任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瞬间就在城内刮起一片滔天巨浪。

无数人眺望着府衙的方向,脸上交织着最深沉的崇敬与难掩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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