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葬天大典
弹指间,三日光阴,如同殿內凝固的烛泪,悄然滑落。
大殿之內一片狼藉,破碎的赤红嫁衣碎片散落一地,像乾涸凝固的血,
空气里瀰漫的气息依旧复杂难辨,甜腻暖香的余韵,新鲜血液的淡淡腥气,以及一种激烈纠缠后挥之不去的浓烈气息。
雪清自那宽大柔软的云榻上坐起身,墨黑的长髮凌乱地铺散在素白的肩背,以及赤红的锦褥上,几缕髮丝粘在她汗湿的颈侧。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尊刚从寒潭中捞起的玉雕,唯有眼底深处,残留著一丝风暴过后的茫然。
她赤足踩上冰冷的地面,足踝纤细,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晃眼,她没有看榻上的人一眼,径直披上了一件崭新的月白法衣。
穿戴整齐,她才终於转过身,目光落在依旧被锁在榻上的楚政身上。
他靠坐在床沿,眼帘低垂,颈侧那个挣狞的齿痕已经凝结成一道暗红的疤,如同烙印,刻在肌肤之上。
一身喜袍早已在之前的撕扯中化为布条,凌乱地搭在身上,露出精壮的胸膛和其上数干道淡淡的赤痕。
雪清走近,没有任何言语,指尖微光一闪,那四道禁了楚政三日三夜的灵锁应声而解,伴隨著咔噠几声轻响,滑落在地。
束缚消失,楚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隨即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只有沉甸甸的疲惫,以及雪清如今无法理解的复杂底色。
他没有看她,只是默默坐起身,沉默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同样素净的青色法衣,缓缓穿上。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似是磨在人的心底。
两人相对而立,隔著几步的距离,中间是散落满地的猩红碎片,如同一条无法逾越的血色鸿沟。
雪清看著楚政穿戴整齐,看著他平静得近乎疏离的脸,心中那口被强行压下的戾气又开始翻腾。
她挺直著脊背,下頜微扬,神色平静,字字落地有音:
“自今日过后,是我不要你。”
她似乎在重申自己的主权。
楚政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看穿了雪清强撑起的外甲,他嘴角轻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未曾开口。
跨越时空长河,来到这片浩瀚太古,他绝非仅仅是为了与雪清续一段前缘。
他现在的实力,在这动輒帝君横行,祖神俯瞰的天地间,渺小如尘埃,远远做不到自保,更湟论护她周全。
如今的他,像是一枚被投入湍急命运洪流的石子,连自身的方向都难以掌控。
时空长河的流逝轨跡,在他如今的眼中,依旧模糊不清,如同隔著一层厚重的磨砂琉璃。
自下界之后,他已经有些许担心,担心自己这只来自异时空的蝴蝶,扇动翅膀,会引发不可预料的颶风,彻底扰乱雪清原本清晰而辉煌的命数轨跡。
雪清·是必须要成祖的。
这是当初蚀日啼告知他的过去,若是他干涉太多,就跟此前让雪清错过武阁的下界选一样,或许会让她错失真正属於她的旷世机缘。
他有些不敢赌,这代价,他承受不起,雪清若是死在了不该死的时候,在他没有弄清轮迴隱秘之前,未来的一切,或许都会发生逆转。
宋綾雪以及宋綾清,乃至整个后世,都会倾覆,彻底不復存在。
若真是如此,他来到太古,就已是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