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低声道:「不行,我陪您去。二姐昨晚专门交代过要我小心看顾您,得防着他们使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陈迹疑惑道:「你二姐还专门提醒此事?」
小满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背过身子拿给陈迹看:「你看,二姐把她在徐家听说过的小手段都记下了,让我小心提防。有小厮故意领着私闯禁地的;还有买通产婆伪报夭折的,他们好狠毒的心哦,孩子生下来,产婆直接将婴儿捂死说是出生就没了心跳,不过这条咱们暂时还不用提防,等公子成亲了,我就帮您盯着产婆……」
陈迹接过纸张,却见张夏在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八十余条需要提防之事,譬如被人在院子里埋下巫蛊陷害、譬如被人长期以食物相克暗害、譬如被人篡改田产地契、譬如祭祖之前被人下困药,误了祭祖大事……
乱七八糟、五花八门,但每一条背后都是血的代价。
张夏生怕遗漏了什幺,便事无巨细的全都写下来了。
陈迹将纸张重新递回小满手中:「收好。你还是回去吧,以免有人趁咱们不在,往院子里藏东西行栽赃嫁祸之事。」
小满一惊:「也是哦,那公子自己小心。」
陈迹嗯了一声,提着衣摆随小厮往勤政园深处走去,一路上,丫鬟、小厮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后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清晨的陈府不像是大宅院,反倒更像是上元灯节里,一场精心排练过的庙会戏台。
而在这喧闹的背后,陈迹还看到一个个暗桩,守在每一个路口交汇处怀剑以待。陈迹与小厮经过时,有暗桩见了生面孔,擡眼仔细打量他后才将目光挪开。
……
……
陈迹与小厮一前一后穿过幽深的「小瀛洲」,他一路警惕着打量周遭,直到远远看见文胆堂的光亮,依旧无事发生。
陈迹擡头,却见文胆堂八扇朱门敞开。
文胆堂上悬匾额,写着「师道尊」三个金漆大字。
左侧对联:「穷已彻骨,尚有一分生涯,饿死不如读书」。
右侧对联:「学未惬心,正须百般磨链,文通即是运通」。
原来洛城陈府的文运堂便是学了此处。
堂内,陈家家主陈鹿池端坐于太师椅上,陈礼钦与另一名没见过的中年人分坐左右两侧,三人俱穿红衣官袍。那位不曾见过的中年人,想来应是二房主事,陈礼治。
堂外,陈问宗与另外两名年轻人垂手候立,一言不发。
此时,众人听闻脚步声,俱都擡眼朝陈迹看来,宛如三堂会审,官威扑面。
陈迹在堂外站定,拱手道:「不肖子孙陈迹,见过家主。」
陈阁老一头花白头发精瘦的身子披着官袍,像是罩了一件大氅:「近前说话。」
陈迹提起衣摆跨过门槛,笔直的站在文胆堂灯火中。
陈阁老坐于太师椅上,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一番,这才开口说道:「老夫见太子奏折为你请功,阵斩一百零七名景朝贼子,可属实?」
陈迹低头道:「不实。」
陈阁老又问:「多了还是少了?」
陈迹如实道:「少了。」
「好好好,若欲成事,尔等不该先有权有钱有势,该先有胆!」陈阁老连道三声好:「月银拟提六十两,聘礼与嫡子等同;赏云锦十匹、族田十亩、湖笔一支、徽墨两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