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钦对面的二房主事陈礼治忽然说道:「家主,他身边无人,再赏他两名丫鬟、两名小厮吧,昨日我才买了一批下人,可供其挑选。」
陈阁老点点头:「可。」
陈迹微微一怔,他原本以为这堂内的架势是要对他兴师问罪、三司会审,却没想到见面便是一通赏赐。
陈礼钦轻咳一声提醒道:「还不谢过家主?」
陈迹再次拱手:「谢过家主。」
陈阁老对陈礼钦交代道:「回去后写篇文章,遣快马发回各州,传诵宗族,族中青年俊彦当以此子为榜样。」
陈礼钦应下:「是,今日便写。」
陈阁老对陈迹挥挥手:「退下吧。」
「慢着,」陈礼治肃然开口:「家主,我近来听闻一事,还要问问他。」
陈阁老缓缓闭上眼睛,没说可以问,也没说不可以问。
陈礼治见状,对门外招手。
只见门外一年轻人走进文胆堂,向陈阁老拱手行礼:「不肖子孙,二房长子陈问德,见过家主。」
陈阁老嗯了一声,眼皮未擡:「说吧。」
陈问德转身面对陈迹:「族内赏罚分明,有功者赏,有过者罚。我且问你,在固原时,你随身三等丫鬟姚满曾向胡钧羡告密,以致陈问孝身败名裂,可有此事?」
来了。
这才是今日的正戏,图穷匕见。
陈迹不动声色道:「回兄长陈问孝所犯之事众人皆知,瞒不住。」
陈问德慢条斯理道:「文胆堂前不得忤逆兄长,我问什幺,你答什幺,无需攀扯其他事情。我再问你一次,你随身丫鬟姚满可曾将陈问孝之事,告知胡钧羡?」
陈迹平静道:「没有。」
陈问德一怔,他沉默数息后说道:「既然你不承认,我便请人证前来。」
说罢,他朝门外挥挥手,门外候立着的另一名年轻人匆匆离去。
一炷香后,其领着梁氏前来,陈礼钦面色一变,豁然起身:「你一妇道人家来文胆堂做什幺?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却见梁氏跪倒在文胆堂外的青砖上,泫然欲泣:「禀告家主,当日在固原,贱妾亲眼看见姚满向胡钧羡告密!」
陈问德一挥袍袖,转身面向陈阁老:「家主,我大宁律有云,民间田土、婚姻、钱债等事,听各族自理,如遇刑名之事,可亲亲相隐。陈迹与陈问孝乃亲兄弟,却纵容丫鬟迫害宗族功名。我今日欲请家法,陈迹杖二十,终身守祠,姚满杖一百,发卖六畜场。」
低着头的陈迹微微眯起眼睛:「兄长,陈问孝卖国通景,其罪难容。」
陈问德不慌不忙道:「陈问孝自然该死,便是他没死在固原,族内也会使其『暴毙而亡』,给朝廷、给固原将士一个交代,绝不包庇。」
堂外,陈问宗忍不住走上前来,却听陈问德厉声喝止:「亲长可有召你上前说话?不懂规矩,退下!」
陈问宗僵在原地。
陈阁老看向陈礼钦:「陈问孝是你嫡次子,你怎幺看?」
陈礼钦迟疑片刻,最终起身:「晚辈以为,陈问孝犯下大错,其罪当诛。姚满作为丫鬟,以下欺上,其罪亦难容于陈家。然陈迹并无过错,可只杖责姚满,将其发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