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事放下轿帘,催促轿夫:「走走走。」
轿夫看向轿子旁边的李玄:「李大人,劳烦让一让。」
远方落日沉于高大巍峨的城池背后。
李玄一步步后退,失魂落魄的回了羽林军都督府,身上的精气神,仿佛一瞬间干枯,成了一株垂头干瘪的高粱。
齐斟酌跟在他身旁追问:「怎幺了姐夫,你刚刚和那姓周的说什幺呢?咱们的调令呢?」
李玄深深吸了口气:「齐斟酌,你可知齐府为何叫锦鲤园?」
齐斟酌一怔:「怎幺说起这个?」
李玄轻声一笑:「这锦鲤园早年可不是齐府自己起的名字,而是坊间戏称。坊间说,齐家女多喜欢年轻俊彦,招赘养入府中。那些个赘婿就像齐家广池里的锦鲤一样漂漂亮亮,却永远跃不得龙门。」
齐斟酌皱眉道:「姐夫你说这个干啥,你和我姐平日里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是挺好的吗?」
李玄转头凝视他:「你姐和家主不许我们等随军出兵高丽,想来应该是家主出面将王先生的奏折驳了回去。」
齐斟酌面色一变,顾不得李玄先前诋毁齐家的言语:「怎能如此?我等想去哪还要看人脸色吗?」
李玄低声道:「你我官职都是齐家给的,又怎能不看齐家脸色呢?你我皆是笼中鸟,池中鱼,茧中蝶,走不远的。」
齐斟酌求助的看向陈迹:「师父,还有什幺办法吗要不你再去跟王先生说说?」
陈迹靠在辕门柱子上闭目沉思,眼皮都未擡一下:「此事,王先生说了不算。」
齐斟酌回头看着辕门之外:「这还操训什幺,走走走,喝酒去。今日带了五枚金花生没给出去,正好当兄弟们的买酒钱!」
陈迹睁眼:「你们去吧,我回家睡觉。」
他转身回都督府卸了银甲,换上一身布衣,丢下一众羽林军往府右街走去。
……
……
今日行人稀疏。
五城兵马司盯着铜壶更漏,待到戌时到来的一瞬,士卒在城楼上擂鼓,慢十八下、紧十八下,往复三轮,这便是宵禁的鼓声。
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在街上敲着铜锣,高声呐喊:「奉宪谕,戌时净街,熄灯闭户,违者锁拿!」
宵禁一出,满城为之一肃,万籁俱寂。
陈迹赶在宵禁前回陈府,推开银杏苑的木门。
听闻推门声小满急匆匆出门相迎:「公子今日回来得这幺早?」
小满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陈迹神情,陈迹瞥她一眼:「做何亏心事了,鬼鬼祟祟的?」
小满呀了一声:「没有没有,我能做什幺亏心事?」
陈迹拍打着身上的浮灰,漫不经心道:「往日进门,你都是先说『公子,我给你打盆水洗洗脸』,今日你却问我为何回来得这幺早,还说没做亏心事?」
小满慌乱道:「啊我,我没看住那只小黑猫,让它不小心尿在了公子的床榻上,不过我都收拾干净了。」
陈迹也不拆穿她,随口说道:「将我早上给你的三封信都烧了吧,莫叫人看见了,记住,谁也不能看见。」
小满赶忙答应下来:「好,我这就去烧……公子怎幺突然又要烧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