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阅慢条斯理道:「东家把咱盐引拿走了,咱自然做不成生意。明日起,把各家店铺里的盐斗都收起来,一斤盐都不卖了。」
陈斌慢慢回过味来眼睛渐渐亮起。
陈阅捧着自己肥硕的肚子重新回到后院,坐在牌桌旁哼着小曲。
留着山羊胡的叶二掌柜瞥他一眼:「心情不错啊?」
陈阅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乳臭未干的小子自己出昏招,那就别怪我把他往死里整。这小子以为自己夺走了盐引就能夺权,那我不做生意便是。若家主问起,我就说没有盐引做不成生意,可他又该如何向家主交代?」
叶二掌柜捋了捋山羊胡子:「不对吧,我可还有好多人要养呢,人嚼马用都是银子。生意要是停了,我怎幺养活那一大家子?那可不是寻常百姓,是匪,匪饿肚子会出人命!」
陈大掌柜冷笑一声:「短视,少赚几个月能死吗?先自己掏银子养着他们就是。」
他对面的周二掌柜摸起一张象牙牌,暗扣着用指肚摩挲牌面:「他要是直接将盐引卖给其他盐号怎幺办?」
陈大掌柜摇摇头:「各家盐号收盐引的价格何时高过一两?顶天了给他二两银子的价格。可在我等的帐面上,一张盐引就等于四两银子。盐引在我等手上时能赚回四两银子,到他手上只能赚回二两,到时候看他如何给主家交代。」
说到此处,他还觉得有些不够稳妥,当即对陈斌交代道:「去给京中所有盐号交代一声,就说卖我陈家一个面子,近期谁也不准收这批盐引。」
周二掌柜将手里那张象牙牌打出去:「二索……这小子会不会还有旁的办法?要不要小叶调些人马进京,免得这小子再依仗武艺做些什幺。」
陈大掌柜哈哈大笑起来:「不用,他以为自己纠集点武夫便能为所欲为,可论做生意,你就是让景朝武庙那位陆阳来,没咱们帮衬,他也弄不明白盐号里的门道。」
说着,陈阅摸起一张象牙牌,不用看,只随手一摸便拍在桌子上:「胡了。」
……
……
六架马车出了骡马市街便分开,兜兜转转汇聚在正阳门大街东边的一个小胡同里。
小胡同里只有一户人家,羽林军下车后第一时间守住胡同两端。
陈迹来到那户人家门前,拾起褐色木门上的兽首衔环,快三下、慢三下敲击。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陈迹跨过门槛,只见数丈见方的宽阔院子里,张夏正坐在一张长条椅上闭目养神,嘴中念念有词。
今日的张二小姐依旧身穿白色箭服,身上绣着的花纹从缠枝莲变成了浅绿色的折枝纹。
在张夏身边,还立着一名老人、八名中年人,穿着绸布衣裳。
听闻开门声,张夏睁眼起身,竟不顾自己念到一半的经文开口说道:「身后这九位是我张家的帐房先生,皆是盘帐的老手,开始吧。」
羽林军搬来九张桌子,在院子里摆成长长的一排。
几位帐房先生拿出各自算盘坐在桌子后面,一只只木箱打开,一本本帐册取出,帐房先生拨动算盘的声音仿佛瀑布倾泻般雄沛而流畅。
陈迹看向张夏:「多久能算完?」
张夏稍加思索:「七天,这些陈年旧帐里,弯弯绕绕极多,没有七天是决计办不到的。」
陈迹点点头:「七天已是很快了。」
张夏指着十几箱盐引,好奇问道:「这些你打算怎幺办,难不成打算甩开陈家盐号另起炉灶?」
陈迹摇摇头:「不行,我要做的事,没有陈家盐号的幌子做不成。」
张夏恍然:「有谋划了?」
陈迹思索片刻:「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但我以前也没做过,所以不知道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