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买命钱。
陈阅重新爬起身子,重重磕下头去:「多谢家主不杀之恩,多谢……」
陈迹打断道:「家主,盐号里出了叶二掌柜这幺个蛀虫绝非偶然,晚辈私以为,当你在屋中看见一只蚂蚁的时候,地底一定已经藏着千万只蚂蚁了。我陈家虽然不想将此事传出去,却还是要查一查有没有其他蛀虫,请家主允我彻查盐号,将每个掌柜、仓督、司计、朝奉、头伙查上一遍,若有不配合查帐者,一律永不录用。」
陈阅心中一凛。
陈阁老沙哑道:「可。」
陈迹又说道:「家主,如今叶二掌柜已死,盐号漕运之事却不能废止,请允我安排一名信得过的人手去接二掌柜一职。」
陈阁老点头:「亦可。」
陈阅心绪沉入谷底,陈迹先是拿住盐号任免大权,再塞一颗钉子进来卡住所有漕运,便是这两处就能将他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陈礼治忽然开口说道:「这些盐引先留在府中吧,现在外面传得满城风雨,都说我陈家做了私盐生意。盐引留在府中,等巡盐使勘查之时也可做个证明。」
陈阁老看向陈迹。
陈迹思忖两息:「没问题。」
陈阁老身边的中年人陈序低声道:「家主,该去文华殿了。」
陈阁老嗯了一声擡起胳膊,陈序扶着他往外走去。
陈阁老经过几人身边时慢悠悠道:「诸位不用苦着脸,粮号与盐号这幺多年的亏空与积弊,被两个少年郎几天时间查得干干净净,我陈家后继有人,该高兴才是。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几十万两银子而已,我陈家亏得起,能用这些银子买两个后继之人,我高兴得很。散了吧,别误了应卯。」
众人目送陈阁老上了文胆堂外的马车,陈序领着几名中年人龙行虎步离去,人人腰间佩刀。
待文胆堂清净下来,陈礼治似笑非笑的看向陈迹:「好手段,陈礼钦把你送去医馆当学徒真是眼瞎得厉害。」
陈迹拱手作揖,不退不让道:「二伯过誉。」
陈礼治哈哈一笑往外走去:「走了走了,来日方长。」
陈阅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身子,跟在陈礼治身后。
文胆堂里陈礼尊待其他人走远,对陈迹惭愧道:「是你婶婶娘家人拖累此事,不然今日定可将陈阅置于死地,只是……」
陈迹笑了笑:「大伯何必自责,道理我都懂的。」
陈礼尊扶着文胆堂的梁柱往外看去,感慨道:「上到朝堂、下到家族,逃脱不了拉扯二字,你拉拉我,我扯扯你,许多事情便在这拉扯中废弛了。」
陈迹拱手道:「此次还要多谢大伯出手相助,没有户部那二十万张盐引支应,我也做不成这个笼子。」
陈礼尊摇摇头:「自家人谢什幺,那笔卖盐引的银子……」
陈迹认真道:「那笔银子也在银杏苑中,烦请大伯遣人将银子取走,入了户部的帐。」
陈礼尊若有所思:「但那幺大笔银子,你不留下?按理说你按四钱银子一张与户部会帐即可,剩余的皆可截留……是有其他的打算吗?」
陈迹摇摇头:「不是不想留,而是不能留。户部悄悄给不在纲册上的盐商支出二十万张盐引,本就坏了规矩,若是不将银钱如数奉还,恐怕有命拿、没命花。另外,还请大伯进趟宫,向陛下禀明此桩交易,剩余五万盐引继续放在我这里寄卖。」
「难得你没被钱财蒙住眼,」陈礼尊低头沉思片刻:「何事能说,何事不能说?」
陈迹言语笃定道:「全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