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疑惑:「为何交给我?」
陈阅站起身来,双手托着自己肥胖的大肚子:「这十二年,我每日每夜都在提防着那群人踩我上位,没睡过一天好觉。如今我要走了,东家你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好过啊。」
他往楼梯处走去,经过那位弹琵琶的歌女时,忽然停下脚步。
陈阅从手腕上摘下一串佛门通宝递给对方,低声道:「这是一千八百两银子,拿着离开京城吧。」
歌女怔怔的接到手中:「您这是……」
陈阅笑了笑:「我这种的小人物来京城,除了带着自己的一条命,别无他物。来的时候什幺都没带,走的时候什幺也不用带。」
他回头看向陈迹:「东家,这京城是座斗狗场,每天都会有败犬来,再有败犬走。今日是我,但下次可能就是你了。」
说罢,他转身下楼,一路慢悠悠走出梅花渡,沿着百顺胡同往东走去。
到了胡同口,陈阅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
此时,一架马车停在他面前,陈礼治身边常伴的那位行官平静道:「上车吧陈掌柜,二爷在山川坛旁边等你。」
陈阅自嘲的笑了笑,再回头看了身后灯火辉煌的百顺胡同一眼,而后费劲的爬上马车:「走吧,先去的也许能挑个好地方。」
……
……
夜深。
曲终人散。
陈迹坐在梅花亭里发呆,袍哥坐在他对面,慢吞吞塞着烟丝,低头感慨:「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会意识到,做生意最重要的不是利润,而是现金流。现金在你手里,你就拥有权力。现金不在你手里,你就只能当市场里的鱼肉。」
陈迹还在发呆。
袍哥用烟杆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幺呢?」
陈迹回过神来叮嘱道:「取了陈家盐号的私帐帐册,就算是把盐号彻底拿在手里了,你做大掌柜,让黄阙选个人来当二掌柜负责私盐的事,有了陈家这身皮,私盐也可以站在阳光下了。」
从梅花渡出去的盐引只能在内廷五十九座盐场里支盐,而这五十九座盐场产量只占官办盐场的三成,远远不够。
只能将九成私盐掺进官盐里卖,用官盐当杠杆,撬动整个宁朝的盐业。
袍哥抽了口烟:「放心。」
陈迹继续叮嘱道:「帐上的钱不能随意动,陈家的帐有陈家人查,张家的帐有张家人查,我们赚钱的手段一定要藏在暗流下面。对了,我需要你帮接近漕帮,这是很重要的一环。」
袍哥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我最近一直很好奇,你好像真的不太喜欢钱。若换做别人,收拢了那幺大一家盐号,又搞出来这幺一个盐引买卖的交易所,早就开心的蹦起来了,但你好像并不是很开心?」